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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
箱
2021.11.9
跟我近三十年了，有如老夫老妻
偶尔小别胜新婚，肚子大起来
它是给撑大的，珠胎暗结
需要及时剖腹产
我说的不是邮箱，是可触摸的
真家伙。老式的，铁制，冷冰冰
里面却热乎乎。不太安份
袖里有乾坤
不提报纸常发烧，体温高的还有信
和书刊，多半没书号刊号，地下岩浆
烫手山芋，楞把我弄成地下工作者
虽是半推半就
其实我跟命运还没商量好，它就
先下手成功诱惑，以真相、真话
和真理，还挤上我的笔端不由分说
钥匙与我单线联系
一切暗号照旧。
●如
果
2021.11.12
总是不忍在三月折枝
如果不是青春之芽赶上寒霜
总是羡慕小鸟自由起飞
如果不是几代人过早折断翅膀
总是夜行才挺拔身段
如果不是白天总在弯腰蹶腚
总是惊恐于夕阳焚烧大海
如果不是那年犯傻私奔到海边
总是庆幸没飞黄腾达
如果不是一横心在诗中落草
总是快速遗忘爱过的男人
如果不是他们试错于底线
总是传咱家族不讲逻辑
如果不是谎言诡辩口吐莲花
总是说老人变坏或坏人变老
如果不是躬逢过艰辛探索的童年
总是热烈怀念八十年代
如果不是后来的后来太……（不敢说，呵呵）
當年的情書 2021.11.15
從短信、郵件、QQ、到微信
以至今後，再也沒有超過你的事物
更配得上情場
抽象的沒有，不高蹈
具象的也沒有，非俗物
大海沒有你深
火坑沒有你燙
讓人自甘跳下去，從不呼救
地上的千畝玫瑰，沒你更令人沉醉
夜空的萬里星光，沒你更令人誘惑
薄薄的，紙質，摸得著，有重量
不是虛擬，有地心引力
每個字都站得住，有個性
也有香氣，是新研的墨
更有溫度，來自虔誠的手
四十五年前，打開信封電擊的一刻
那八千里外飛來的流彈
把我的今生今世，穿透
所有傻氣萬箭齊發
所有驕矜體無完膚
每天寫信，寫詩，還按過血手印
彼此都在紙上
瘋狂地活著……此生總算活過
——有如神的恩典
生前再沒有
來世也沒有
沒有了。如今戀愛已不留手跡
像作案不留案底，人生不留證據
沒有了——這個數字化時代
最先消滅的物種。
●往事與隨想2021.11.15
要到什麼年紀
才配奢談往事？才想把來路
退回到方向叢生的起點
而不是選擇一條道
走到黑的今天
激情尚未躺平，青春已入殮
不再輕易稱道愛情
那與死神跳貼面舞的瞬間
也不斗膽踏入詩行的跑道
起飛浪漫
在你披頭散髮跌跌撞撞
活成詩歌之前
要到何等不堪
才能誇耀孤絕？才敢拒聽
命運的敲門聲，繼續
與自己較勁，與往事豪賭
與來世，摒棄前嫌
當夕陽沉淪大海
聽浪擊礁石，如歌的行板
仰望過的星空繼續仰望
繼續與子彈眼去眉來
讓我插過的足，套上紅舞鞋
飛旋，離間地與天
讓年少輕狂，重來一遍
迷 路2021.11.17
據說人比動物迷路
女人比男人迷路
女詩人又比女人迷路
而數學好的女詩人更加迷路——
那我，自然是迷出最高境界的傢伙
一出門就暈頭轉向，去過多次的地方
也需回回查地圖做攻略提前緊張
遷到新小區頭三天基本找不到家門
半夜鑰匙捅進別人家……我已經
患上了出門恐慌症，連做噩夢
也多半是為了找路
這輩子，原本方向明確一意孤行
路，卻總跟我過不去，時不時鬼打牆
它讓我腳步糾結、遲疑、繞彎兜圈
為偷走我的時間，先讓空間捉弄我
還唆使目的地跟我捉迷藏
任憑我在時代的大道，一路踉蹌
不過，聽說陳景潤也嚴重迷路
我的自卑略減，少了點感傷
我本已是書痴、情痴，再加上個
路痴，注定總被目的調戲
哦我痴望著人生願景，痴心妄想
此時，我又從手機調出高德地圖
路線錯沒錯？心底虛得慌
眼看老路邪路康莊大路包抄而來
幸虧有導航，更有舵手指方向
潛下來：我的寫詩簡歷2021.11.17
斷斷續續，晃晃蕩蕩，游游離離
不如人家專注，拼詩當飯碗
也非為哪天崛起，忍在詩海潛下來
雖出道挺早，1976年就上《詩刊》
卻至今沒混入詩壇，拉進圈子
連潛水的文學微信群
也因沒附和群主被踢了出來
沒混出人樣，也許是太沒心沒肺
或是——太不屑？
看多了圈內互嗨，團伙火並
和功夫在詩外
那為評獎豁出臉皮的
那靠荷爾蒙雄起詩名
又為詩名在詩裡自宮的
哦自愧不如，只能遠遠敬著
俺是良家婦女，尚未成佛
就放下屠刀繳了械
當然詩還在寫，句子的刀鋒
也還在夜裡偶爾一閃
但不再投稿。約稿
也看心情，挑人給。且一如既往
拒絕一切交易——哈！
俺這沒財沒色的，是否有點自作多情
遠離詩壇，繼續我的大不吝
靠近詩歌，用活出來的真誠和痛感
不妨透露另一個秘密：
多年供職喉舌，寫詩是地下工作
反骨被老大哥盯上，讓俺榮幸地
領了宿命——繼續潛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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