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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預言2021.12.13
並非突然。自從江山
在夢裡探頭探腦，坐與不坐，誰坐
皆已被上上世紀的考古發現
探明因果
江山是什麼？一個坐字
把天機泄露了
已經不重要
寒鴉飛老路、邪路，還是康莊正路
都把這個凜冬的天刺破了
烏雲漏下來，拿捏著
是先下雨，還是先下雪
心，反正都是涼的
也許一切早就開始於
那株病樹，以嶙峋之姿拒絕五千年中
任何一只啄木鳥
為炫耀它病得有特色，病得根鬚縱橫
絕不動搖，不惜把
所有綠色圍剿
助紂為虐的還有——
風！自上而下，嗓音尖峭
在它變成緊了又緊的風聲之前，已讓
所有嘴巴閉上。之後
在線上和線下反復掃蕩
昨夜走漏的那一聲，正被我這首小詩
製成標本留予後世
——黑色預言與烏鴉。
●為帝都做一件新衣
2021.12.14
最好是風衣，款式要新
走時拉風，擋風擋雨擋雪還能
擋吐沫。兼顧引領人類命運共同體
和新時代民主等多項時髦，中為洋用
面料要舊，舊到一帶一路源頭
三千年前的絲綢。不妨外儒內法
裡子就用秦朝的
美學則仿唐朝，不要掐腰
下擺也肥大些，否則裝不下外交部
那一匹匹戰狼的豪橫。更怕真理部
越撒越豐腴的謊言，兜不住
扣子要少，四顆自信就足夠
釘牢四個堅持，一百年不動搖
就可坐穩屁股下那據說叫人民的江山
因此口袋要多，空間要足夠
裝下股市、貪腐和共同富裕的銀子
重點裝飾要放在領口和袖口
在把偉大升級成5個之前，先把太陽的
2.0版在東方啟用，高度必須超過
前朝領袖。此外記住領子
要有風紀扣，以防越來越野的心跳
走漏了風聲
最後一條：針線的行進馬虎不得
需要親自部署親自指揮親自活著的
親頒線路圖，既不能走老路
更不能走邪路，毋寧走在
死路上……
復興或曰復辟的春夢掛上倒車檔
速度快得像早泄。一夢醒來
——皇帝的新衣做好了嗎？
●廬山遊的一路笑聲
2021.12.16
來前曾期待寫一篇配得上這座山的
歡笑詩篇。笑聲有是有，但……
一座名山，走在古詩裡攜一路蔥蘢和仙氣
蹣跚而上。而今，只需一腳油門
直驅山頂，比起戒備又清高的黃山
讓老弱病殘者我，笑出了聲
然而喇叭聲、叫賣聲，漫山叫魂似的
抖落滿身煙火環境大污染，把我的笑
又憋了回去
更有招魂的。傲居於那著名照片上著名的
仙人洞，正敲鑼打鼓拉起橫幅
紅色旅遊從一首著名詩詞裡張開大嘴，請出
著名的李進同志。紅光滿面的洞口
吹出一陣陣1966年的陰笑聲
丟失了青山綠水超越塵世的自然屬性
一座名山，蹲守在它的政治符號裡，讓世界
一次次啞然失笑——
這所曾爆出驚雷的會議禮堂，我來第三次
才擠進去。那巨手拍過的桌子
宣佈反右傾的話筒，此刻都心照不宣
緘默著。想到整人和被整的如今都偉大
它們似也憋不住為這歷史悖論發出
尷尬的笑聲
繞著它走，也繞不過之後三年饑荒十年浩劫
引來帝修反的聯合譏笑聲
我彷彿聽到在一邊躲清靜的美廬
至今還在竊笑
到了1970年，這座名山又讓人哂笑了一回
路線鬥爭，親密戰友，一樁懸案，你死我活
終成史書上的笑柄
最後，我逃進偏居一隅的天主教堂
讓滿腦袋的階級鬥爭安靜一會兒。接著
又到白鹿洞書院小坐，以便細細梳理
這山裡歲月，這一路的笑聲……
●錯
過
2021.12.19
石子，在成為戒指時
沒套住洗磨它的溪水
松濤，在成為絕唱時
沒拽住彈撥它的季風
兩條相向而行的鐵軌
一個道岔各奔東西
兩段熱烈相擁的時光
自一簿相冊成功越獄
向鏡子深處潛逃的青春
只留下激吻印出的皺紋
直至黑色宿命又在夢裡
貼出尋人啟事
直至幻想過一千次的重逢
躲在微信群裡裝作不認識
——這些
都不是。
用一生錐心泣血的詩篇
懸賞過的那個人突然有了消息
在去年的
訃告裡。
●深淵玫瑰
2021.12.21
只撿落英繽紛後
白色的那一枝，喜歡
寒風中花容盡失
像喧囂世道裡的一聲慘笑
褪盡夏日紅顏
來路已被凍結，又透支了
去路。追堵欠賬
被逼上懸崖，一枝孤絕
以眺望的速度
俯瞰深淵
欲竭力抓住家族象徵
溫馨得不敢凝視
可隱喻過的事物在意義的
能指上，無力抖落
時間的烈焰，終成被所指
緝捕的滔天事件
鋪天蓋地的黑裡，她的白
有如閃電成為罪過
被昨夜風聲緊了又緊的眼神
彷彿要盯牢最後的
純潔，以便宿命更專注於
深淵的召喚——
自
由
落
體
以粉身碎骨完成最後的飛翔
花瓣散落，幸能安葬於
我的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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