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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寫梅花
2021.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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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援李田田老師
也許沒能更早提筆更早頌讚的原因
是太……憐惜這花兒。
從沒想過爭俏。身子那麼嬌小
風雪那麼巨大
一生苦熬，只為擠出那一小段香
把自己的粉紅或潔白料峭於
瑟瑟枝頭，更那堪
懸崖已是百丈冰，可要報的春
可能已死在趕來的路上
梅花香自苦寒來。苦得不夠還要加上
——難：
磨難出人才，大難興邦
這橫行了三千年的格言如果是
陳述句，我尚可饒了它
可它偏要歪長成祈使句
呼喚苦難，並竭力造就苦難以致
讓這個族群好上了這一口
不苦不得活，苦上了癮
苦不堪活
這個冬天很合邏輯，又在實踐苦難哲學
又一朵梅花，帶著身孕掙扎在
封凍的精神病院。似乎
不踐踏法律不製造苦難，就不足以
顯擺權力的放肆與傲慢
但已足夠張揚一個小女子的正直和勇敢
——其實，李田田沒想張揚什麼
也許她只想對冰封的天地靜靜地祈禱：
饒了人民吧，俺們沒敢奢望
天降大任，只不過偶爾說句真話
就別勞其、苦其，難其、死其了
即便凜冬要耍威風，但仗著八個自信
也不至於心虛到容不下一朵
小小的梅花……
●迎新年
2021.12.24
日曆要翻開新篇了，日子沒換
太陽升一輪新的了，江山依舊
風聲過後就是大雪，我掩住詩歌
把微小的火苗藏入心中
站立過的廣場如今有江山挺進
跪著勸進，似曾相識的都滿血歸來
世界向三點鐘方向傾盡詫異
學生又造反老師，供銷社又發票證
更多舊好在每天十九點準時雄起
謊言狂言巧言諾言潤滑內循環
誰讓驚天秘密露出百多年前的馬腳
誰讓新年鐘聲嗚咽著敲成喪鐘！
該去的，尚無去意
該來的，何時會來——
●讀「陳丹青音樂筆記」
2022.01.01
縱橫捭闔，又如數家珍
那些傾訴、吶喊或告白、祝祈
靈堂的鐘聲，赴死的演奏
在音符從容的湍漩中
騰飛詩的羽翅……此刻統統
被一只握畫筆的手梳理
提純，成為生命意志的符號
或象徵，超拔紅塵
自一部書的深淵，一再淪陷
我們遲到三百年的傾聽
追隨那些偉大的名字
跋涉於字裡行間，有如天啟
彷彿每一頁都沉著地昂揚
無端地率真。彷彿天地
已透明得不需要語言
也不需要誰親自指揮
自有弓弦清泉淙淙
自有鼓號石破天驚
彷彿告訴我：音樂地生活
無論把日子過成預言
還是遺囑，都同樣傾心
徜徉在一部書搭建的樂譜裡
氣韻愈發豐沛，身心
愈發柔軟，而精神愈發筆挺
看它閑庭信步臧否古今
糞土今朝萬戶侯，只需用
律動的指尖。從此相信
不朽的旋律永遠起伏跌宕
無法維穩，敏感詞
也奈何不了聲音的挺進
現在，讓我撿一個弱音落座
儘管發呆，看一個個高音上
鏗鏘起飛的自由靈魂
●聽「大悲咒」2022.01.02
中音慢四拍，心跳的節奏，適合近聽
初遇她，我正長夜痛哭尚未清醒
瓊英卓瑪翻過雪山來接我，始相信
自己那點兒痛，還不足以言人生
而她言人生更言超生：行善業菩提心
讓自度度人者植諸功德，悟覺眾生
不是所有的悲，都如此沉鬱地堅挺
不是所有的咒，都這般嘆息著憐憫
在顫音裡兀自苦著，在低吟中兀自高貴
我誦她的真言，兀自心靜，又心驚
我隨她俯身向下，感受菩薩目光低垂
我隨她仰望苦難，皈依賢愛持戒修身
繼續悲苦得那麼鎮定，曠遠得那麼醇厚
繼續跟她默誦：穆帝隸室那室那娑婆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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