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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到的一份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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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念詩人
藥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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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飛千里外
詩駐小園中🌑
烽煙四起
那年滿城鼙鼓鼕鼕
頭頓歸來
趕在漲潮前
從沙灘上掇回兩行詩句
順手撿起
在詩的末端留下的那雙
腳印
一併將之塞入行囊
我想
夜裡藉由月光在沙灘上寫詩的
絕非遊客
我想
你走過的
堤岸水兵街和大教堂
西貢河畔和獨立府
而我
也曾經在那些個地方
踽踽獨行
我想
你到過山城大勒
走訪過古都順化
我呢
也曾在那兒流連忘返
你走過去
我跑回來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擦身而過
實因我們都急於趕在日落前
打撈起倒映在水中的兩行詩
而忘了相互招手
是繆斯
她將我的手搭在你的肩膀
讓我們醉心忘情在同一塊園地上
辛勤耕作
鬆土播田施肥鋤草
乃至
噴灑農藥
我們深信不疑
以撒落在田間滴滴淚珠
用心血摻著汗水去澆灌
一定會發芽
一定會
開花結果
詩人啊
我怎麼絲毫也沒察覺到
你那厚實的肩膀
是從甚麼時候起
輕輕地將我的手
甩
開
那懸空的
手
在風中
擺來擺去
擺來擺去
招徠的
竟然就是刻在墓碑上的那幾行詩文
後記：
印象中，好像沒有人和我提起，而我也沒有特意向他相熟的朋友打聽過。雖則緣慳一面，然而在我內心深處極為敬愛的前輩詩人──藥河，到如今我還是無法相信他已經離開了我們，而且是已經離開了整整14個年頭。巧的是這個噩耗，居然是上一個月經由荷野兄轉寄秋原兄在2012年的『序陳本銘紀念詩集』中得悉，令我十分震驚、難過和不捨！
60年代，在越南，是否我們曾在華文報同一副刊這塊園地上共同耕耘過，半個世紀過去，實在亦想不起來了。但我是從年輕時候起就愛讀他的詩，對詩人的名字也並不陌生，一直到70年初我赴台升學，偶爾在聯合報副刊和其他的詩刊上也出現過他的大作，只記得當時讀後內心非常激動。
幾十年過去了，昔日的青絲少年，如今已鬢髮斑白。以往我們在越南趕寫戰事，寫人間疾苦，寫情寫愛也寫生離死別，雖無緣相識，但此刻我卻感覺到我們離得越來越近了！
詩人啊！您在那頭是否還勤於詩畫！？
我在多明尼加一晃37年，這比我出生的越南再加上在台灣進修，時間上要長得多多。朋友說，江湖何處不宜人，那裡有愛，那裡就是家。我在這個加勒比海的島國，偏西南部的一個小鎮開墾種植，命名「懷福園」。這兒沒有戰事，藏身在大自然的懷抱裡，嗅不到煙硝味，只聞鳥語花香。大馬路上也沒有軍警一股勁兒吹著哨子當街攔檢，查驗兵役證件，年青人不必惶恐終日，東躲西藏；夜裡聽不到槍聲，看不到照明彈，也沒有時常在睡眼惺忪中被驚嚇盤查戶口那種驚恐與不安……。
舊事如煙如夢，不堪回首！
雖然，沒有一同走過那屬於我們的歲月，但歲月卻馬不停蹄，時時刻刻分分秒秒趕呀趕的達、達、達、達，聲聲把我們催老！
雖然，在您走的那天未能擠身在送您的親朋好友的行列中，但您走以後的那些年，我亦毫無察覺，彷彿您仍然勤於創作，只是我無緣讀到，即使您已走遠，我的思念仍然一如既往……
宿雨初收，秋日田園處處雜草叢生，我穿上長筒雨靴，迎著晨曦一路沿著籬笆走去，遙望藍天白雲。唉！天，還是遠古的天，雲還是一樣的雲，真個是「天澹雲閒今古同」口中不由自主輕輕唸起杜牧之的《題開元寺水閣》裡面那幾句：
鳥去鳥來山色裏，人歌人哭水聲中，
深秋簾幕千家雨，落日樓臺一笛風，
遲到的詩情，晚了的哀思，當送行的人群都早早離去，遲到的我，仍然堅持兀立在園中，向您揮別，只因不願缺席。
詩人啊！我還能為您做些甚麼？
想起那句「將軍戰馬今何在，野草閒花滿地愁」。草木亦皆有情，低頭不語，一臉愁容，大概他們也能感受得到今早莊園主人的哀傷。
我彎下腰，隨手摘了一束黃色野菊，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將花隔空獻上，只好順應風意，願它把淡淡的花香，連同那份遲遲未寄出的詩情，一起飄送到您的跟前，庶幾表達對您的景仰和懷念！
2014年10月2日（農曆九月九日重陽節）於多明尼加
懷福園
──刊於 2014.12月
新大 陸14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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