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回到文化的原鄉

✦我見我聞我思

       四川成都，天府之國，思慕久矣，今天終於如願以償，一睹芳姿容顏。

       步出雙流機場，初秋的成都依然綠意盎然，街道上車流繁忙熙攘，商業樓宇高聳林立，今天的成都，比起歐美各大城市，其現代化進展，有過之而無不及。審視機場國內旅客與街上各種行色人群，果然是山川毓秀鍾靈之地。

       導遊告訴我們，成都市的基本建設，是民國初年楊森將軍奠定的格局，聽了，我心中一股暖流，這個世代的中國，已經不忌諱在公眾場所談論國民黨的歷史人物，我感到這是開放的一個大踏步。

       第一天到達成都，天色尚早，同行的作家團友提議去造訪「寬窄巷子」，但是經過十多小時飛行，我實在走不動了，因而錯過探訪此地的琴台故徑，那是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當年的酒壚，也錯過宜賓的流杯池，我對酒文化情有獨鍾，過後想起，很懊惱自己的體力，旅行要趁年輕啊，一點都不假。
 
       在宜賓，遊罷李莊古鎮出來，首次見到夢想中的長江，此時秋日長江，不見滾滾豪情，只有悠悠東流水，帶著千年歷史的唏噓，蜿蜒而過，放眼望去，水天一色，沿著岸邊河堤，熏風拂柳，河畔公園，立有記念梁思成塑像，使我聯想到林徽音與詩人徐志摩。
 
       旅遊成都兩天，我們有幸嚐到蘇東坡筆下的山珍海味，在長江河畔一個小亭裡，大夥兒品嚐到農家菜色的長江鱸魚，然後在蜀南竹海的晚餐，那十多道不同味道的全竹宴，更使我眼花撩亂，「長江繞廓知魚美，好竹連山覺筍香」更有五粮液助興，能不醉人！
 
       蜀南竹海，是世界獨一無二的景緻，「君子如竹，胸中有節」賞竹有如欣賞一位君子，挺拔婆娑的竹海連綿數百里，從纜車上高空俯瞰，一片綠波隨風雨起伏，遠居萬里之外，我們那得幾回見？園內有竹林七賢的雕像，神態生動，各有個性特色，幾番細看，也認不出那一位是醉酒哭窮途的阮藉。
 
       告別成都，我們朝著高原出發，去尋訪川藏高原秋色，心情很興奮，猶記得兒時課本，有一頁常在口邊哼著的詞句：青海青，黃河黃，還有那滔滔的金沙江⋯⋯，合上課本，眺望天際，那個時代，祖國離我們很遙遠啊，而此刻，我已處身在金沙江畔，曾走過大渡河旁，見識過泯江的遼闊，繞行在高原上的山川河谷，沿途冰川激流，濤聲相伴，我不在乎何時到達目的地，途中飽餐秀麗雄渾的崇山峻嶺原始森林，便是此行所盼。我們經常從國畫作品中，對江山如畫的讚嘆，可是畫中山水只有神韻意象，呼吸不到靈魂氣息，何如親臨其境那種沁心入懷的激賞。
 
       318 國道是一條四川直達西藏拉薩的最早通道，原來那便是歌曲𥚃唱頌的「天路」，早期是重要戰略道路，如今是經濟旅遊路線，路旁遍植青楊樹，是當年解放軍築路而栽，現在已經綠樹成蔭，成了一道高原秋色的風景，金秋十月，正是林木青黃交替時節，我們在欣賞秋色，也同時緬懷戰士的功勞，想到高原苦寒，風沙淩虐，這片土地之下，埋藏了多少壯士英魂？
 
       沿着小金川河旁的道路，有多座沿江設立的城市，都是建在山谷中，現代化商業樓房沿江而建，民眾在有限的平原傍河而居，兩景相比對，很不協調，但那些也是川藏地區的特色，沿途路旁，有廢棄無人居住的破舊建築物，想必是藏民生活改善了，遷移到更舒適的地方，這應該是邁向小康生活的見證。
 

       到了康定，想起了康定情歌，遠眺跑馬溜溜的山上，我們沒有機會見到馬兒，只有草甸上悠閒的牦牛在飽餐綠草，導遊說：這是川藏高原的黑珍珠。更有趣的是在公路上，大群牦牛逍遙過街，汽車通常會讓道而過。

       進入藏族自治域，我們體驗到濃厚的藏傳佛教色彩，空中到處飄揚著祈福經幡，地面上有大小不一的瑪尼堆與白塔，堆疊瑪尼堆是當地一種祈福形式，在我們眼中，這些只是形狀不一的石堆，但藏民認為石頭是有生命有靈性的，導遊解釋：這些散佈在路口，河邊與及遙遠偏僻山區的石堆，是藏民祈福的神壇，是感情和希望的寄托，藏民是虔誠的佛教徒，他們往往把自已最好的獻給信仰，祈求有個更好的轉世輪迴，上天賜我什麼便享受什麼，生活單純而知足。
 
       沿著旅遊路線，我們來到塔公寺，寺廟周邊遼闊的塔公草原，與皚皚白雪的亞拉神山遙遙相望，寺廟內收藏有珍貴的佛教法典與歷史文物，有文字記載：文成公主在進藏途中，曾在此處留下當年塑造的釋迦牟尼佛像，現今供奉在寺廟釋迦殿中，故而這座華麗的寺廟有小「大昭寺」之稱，當天寺廟不開放，我們無緣瞻仰。
 
       川藏路線旅遊景點眾多，大部分地方都在高度四千尺海拔以上，在卡子拉山與兔兒山的景點地標前，擠擁著照相的遊客，為的是要在這高海拔的山頭，留下一個見證：我曾到此一遊。尤其是在天路十八彎山頂上，設有一座觀景台，遊客擁擠在四方的欄栅中，連轉身空間都沒有，何來取景角度？我遠處觀看，觸目驚心，著實為他們捏了一把汗。

       旅遊業者標榜：稻城亞丁是人間最後一片淨土，我們兩度來回，觀賞兩個方向不同景色，澄澈湛藍的天空，清爽沁涼的空氣，潔白的雲絮，使人忘卻世間五味雜陳，可惜我們只是過客，沒有常住的褔氣，心中在問，這些住在村裡的居民，他們是否知道自己是多麼幸福？在參觀亞丁風景區當日，我受到高原反應影響，疲軟無力，只能脫隊在半途休息，無聊中見到身邊周遭煙蒂與塑膠垃圾，這些都不應該出現在這片淨土上，便順手撿拾，旁邊一位正在抽煙的男士，無聲的滅了手上香煙，也開始清理其伸手可及的範圍，大家對望了一眼：「你是從國外回來的吧？」我在想，難道只有從國外回來才會撿垃圾？我對他㸃頭作答，很想對他說：孺子可教也。

 
       行程中，我們路過康巴。丹巴美女，康巴漢子，是導遊常愛提到的民族，在留宿的賓館前面，有一位高大粗獷的康巴警衛，長髪綰辮，一身長袍藏服，欣然同意與我們拍照留念，當他露出笑容時，溫順取代了彪悍，他們也是可親的民族。
 
       結束了短短兩週旅程，我們從世界最高海拔的稻城機場回家，告別了酥油茶與青稞酒的家鄉，也告別了高山症。此行十多日，所經之地，多是懸崖峭壁，谷底流溪，仰望高山，七彩經幡，處處充滿著祝福的氣息，我們從萬里來相會，也希望帶著祝福回家。

結  語  ：

    我們是海外華僑，對母國的認識只有來自書本與媒體，我對祖國有偏愛，縱然有正、反兩面報導，心中常是過濾了雜質而只留下美好的一面，對這片深情的土地，我只有愛與祝福：「祖國，祝福你風調雨順，國泰民安，茁壯成長！」這是來自祖先遠古的祝詞，也正是我們深深的祈愿。

            二◯一七秋  旅次四川成都，天府之國

        二◯一八年初稿    二◯一九年三月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