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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的愛情（組詩）
●燈光餵不亮的 下午
這個燈光餵不亮的 下午 許多陌生的憂傷 佔領了我的憂傷 而且 還狠狠踏上一只腳 這只腳獰笑著 笑聲中 我和一只螞蟻的求救呼號 益發虛弱 彷彿一支催眠曲 天空因為無聊 我和螞蟻因為恐懼 迅速進入夢鄉
●人生下半場
燈亮了 又滅了 我蹲在遠遠的對岸 睜開眼 又閉上眼
睜開眼 整個世界黑乎乎一片 找不見 可以托付終身的 一只螞蟻 閉上眼 觥籌交錯 陽光一杯杯倒進胃腸 陽光的影子 圈子外 大呼醉倒
睜眼閉眼的間隙 一條蛇迅速游進思想的草叢 無聲無息 人生的下半場 注定好戲連台
●等
超市站在路口 它準備好了油鹽醬醋 大米和方便麵 等我下班 無論我回來多晚 它都笑臉相迎
我站在另一個路口 手裡拎著二斤肉 一條魚 還有一盒月餅 我等待那把鑰匙熟悉的咳嗽 替我打開八月十五 那扇久違的門
●讓 路
我走在回家路上 兩手空空
更多腦袋提著大包小包從家裡出來 湧向願意接納他們的任何地址
寬闊的馬路上 擁擠的他們 佔領了我的通道 我幾乎寸步難行 寸步難行也得忍受 他們是一大群 他們號稱人民 而我只是一個人
一個人與人民的區別 我理解 就是一個人必須無條件給人民讓出腳下的路
●寫在墓碑上
已來過 該走了 沒有官方的請示 回報 甚至連民間的一聲招呼也沒有
說穿了我只是個觀光客 “到此一遊”應該刻在我的墓碑上 如果哪位覺得刺眼 那請用溫柔或粗暴的方式 擦去 我謝謝你
●彩 票
花兩塊錢 買一個中五百萬的希望 接下來二十四小時 精神高度亢奮 即使陰雨天 心裡的陽光 依然現身於眉宇間 歡快地奔跑
坐著 躺著 對不起生活 總想幹成一件事 方無愧即將兌現的 偉大饋贈 舉止飄逸 腳步輕盈 渾身使不完的力氣 把一支優美的小曲 鞭撻得沙啞 變調 卻樂在其中
及至開獎 與五百萬擦肩而過 悄悄苦笑兩聲 掏出兩枚硬幣 繼續 為明天下注
●紅與黑
我的名字叫紅 或者叫黑 與我個人的成色 無關 叫紅 心裡的夜依然一片墨 叫黑 血管裡依然駐扎著一支赤色軍隊
紅與黑之間 我是一尾魚 時而游向左 時而游向右 在我的家 我想紅則紅 想黑則黑
至於你 強行把我劃入紅或黑的 陣營 我不能說你錯 紅陣營裡有我的兄弟 黑陣營裡同樣有我的兄弟
鮮紅的血 沒入夜色 鮮紅的血便為夜色 夜色作客於血管 夜色便紅光滿面
●中 秋
月圓之夜 趴在護欄上的人 向靜臥於水中的那團亮 投下一枚石子
水輕輕一聲尖叫 一陣手忙腳亂 水很快撫平自己的思緒 借助那團亮 水看見 趴在護欄上的那雙眼睛 眼睛裡面潛伏的黑 足以塗改 任何一條回家的路
●決 口
再使一丁點兒勁 要不 哪怕咳嗽一聲 或者嘆一口氣 大堤即將決口 富饒的家園即將不可收拾
趁著亂 美美睡上一覺 夢中徹底告別一個舊世界 醒在滿目瘡痍的土地上 渾身上下跳躍著 使不完的力氣
●掌心的愛情
攤開手掌 一棵開花的樹 害羞地閉上眼睛 他以這種特殊方式 表達它與陽光相見的甜蜜
合上手掌 一棵開花的樹 就是一只拳頭 它濃濃淡淡的香氣 讓強悍的對方心甘情願被擊倒
20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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