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在,火種不會絕滅

從柔密歐.鄭書信窺探其文學與生活

(注:本文為作者2007年在雅加達舉行的文學講稿。)

 

前言

“石在,火種不會絕滅!”

 

好多人都說過這麼一句話,在不同情況,不同國度。但已故柔密歐.鄭的這一句話,我經常聽他說。他對我說,對朋友說,對傳媒說,對許許多多人說;在許許多多地方說!

 

是的,石在,火種不會絕滅!

 

柔密歐.鄭出生於1924年。華文被禁錮的那30多年,正是他創作力最旺盛時期。生活在自己熱愛的語文被禁止使用,華文報社、華校、華社被封閉,他和許許多多印尼華裔一樣,苦悶、壓抑,心情崩潰到了極點。

 

1974年,我首次與柔密歐.鄭見面,雖然安卒(Ancol)海邊清風吹來,頗有涼意,但柔密歐.鄭對島國以外那一片文學自由的天空,在羨慕讚嘆之餘,還是充滿期待的。那一次,他堅毅地說:“石在,火種不會絕滅!”我不清楚坐在一旁,介紹我認識他的茜茜麗亞對這句話有何感動?也許,她已屢聽不鮮;但在我,卻是不小的震憾!此後,這一句話始終縈繞在我耳畔!

 

回到新加坡後,我很快地便收到他的來信。他字體端正,通常寫在標準的500字咖啡色稿紙上,動輒二、三張。開始幾次,他尊稱“寒川先生”,漸漸地改稱“寒川仁弟”。信封裡,他經常習慣地附上比A4略大的複印手抄詩稿;新舊詩都有,供我欣賞。

 

生活孤寂苦悶

 

柔密歐.鄭寫給我的信,估計約有200多封,固然少不了家常瑣事,但更多的是談文學、道人生;文學創作與人生願望是來往信箋的兩大內容支柱。談文學,他興致勃勃;道人生,卻又無奈無助,讓人強烈地感受到他心中所受的委屈與落寞!柔密歐.鄭這種悒悶的心情,俯拾即是:

 

“相信你能體會到我們這大群人的苦悶,現在連戲院門口的影片廣告也不准用方塊字,你不難想像一般了.... (77818日)

 

“將近一個半月沒能在朋友讀貴地的報章,人更為孤寂了。你處若有你編的或<奮鬥報>等雜誌,希能寄下解渴。因為沒精神糧食,頭腦是一片空白,更像我的低血莊病(貧血)呢?(80124日)

 

“心情不好,愈發孤絕,有人倡言,華人於本地死後,其墓碑應寫印尼文,不可用中文。於此,心更沉重。”(881218日)

 

“我如今別無所求,只希望能在貴國靜靜地讀書,在這裡無法看到我喜歡的書。”( 91814日)

 

“匆匆卅多年,怎能不信時間的可怕。在平穩中求勝,何比浮假的諸多刻意呢!我十四歲開始投稿,至今也寫了四十六年了,慚愧一無所成,虛幌得可笑!”( 94630日)

 

我認識柔密歐.鄭時,他是一名華文家庭老師。有過幾次,他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坐著三輪人力車(Becha)到我下榻的堂兄住處。雅加達空氣燥熱,交通阻塞非常嚴重,約會總是誤點。但一打開話閘子,他似乎忘記了剛才天氣炎熱、交通阻塞所帶來的不愉快。談文論藝,總是滔滔不絕,充滿著希望。他教補習,一方面是為生活,但何嘗不是希望有更多人,尤其是華裔不要忘記母語。

 

教學生涯清苦

 

然而,這樣的補習入息其實是相當微薄的。“生活實在很尷尬,可以說是受盡奚落。”他幽幽地說,然而,不幹這一行,還能做什麼呢?他始終有一個信念,那就是:“這種播種的工作,仍然有它的重大意義,所以苦就苦吧!”(77101日)

 

柔密歐.鄭在蘇門答臘廖省望加麗出世,父親經營雜貨店,算是小康人家。然而,他對生意毫無興趣,20多歲時雖曾幫忙父親打理,但表現一般,不到20年,在43歲時便結束營業,退出商場;其後旅居雅加達,在<印度尼西亞日報>發表大量作品。

 

199210月間他來新加坡時,有一次和他走在牛車水區,從珍珠坊通向登婆街的天橋上,巧遇飯後在附近蹓躂的二伯父。兩人都認得對方,叫得出彼此的名字。事後二伯父對我說,他年輕時“走船”去蘇門答臘北干峇魯時,便常路過望加麗,常到柔密歐.鄭父親的店小敘。當然,二伯父認識的是鄭志平,不是柔密歐.鄭。

 

柔密歐.鄭在11歲時只身前來新加坡讀書,小學在愛同,中學在中正,因日軍南侵,只好回到望加麗避難,和平後重返新加坡,並在島國西北部,當時還很偏僻的林厝港啟化小學教書。一年後,他奉命速回望加麗完婚,並在該地的中華小學當教務主任。由此可見,他是非常熱愛教書這份工作的。

 

熱忱推廣文化

 

柔密歐.鄭雖然文采斐然,教補習其實不用費功夫,何況他經驗豐富,早年當過教師,應可駕輕就熟,從容應付的。但他非常負責任,涉獵各種有助於教學的材料工具。他曾來函索取教材資料:“最近我在教人補習,如你能幫忙,代為剪下“商報”上英校學中文的一些重要的學中文材料,對我是有用的。”(77724日)

 

“尊處華文報刊,近來介紹頗多有關學習語文的材料,如你有便,將一些剪下來(有關華文指導或學習中文部份)。”(77728日)

 

短短四天,他便捎來兩封信,足見他對這些資料需求的殷切,也可看出他一心一意要把教學工作做好,讓更多人懂得華文華語,不讓華文在這禁地湮滅。

 

從上述這些書信中,不難想見柔密歐.鄭教學的認真。他並不自恃才高,一任自我發揮為教材,總是盡量補充自己的不足,例如購買當時新加坡教育出版社發行的「華語會話」一書與錄像帶,希望改善教學,讓學生獲得更大的效益。

 

當然,學生有進步,是老師的最大快樂。柔密歐.鄭多次在書信裡表達了他的這種欣慰和滿足感:

 

“我還是相當忙,但心情很好。我的信心總算有個著落。十來位一句華語也不懂得的僑生,現在能說能讀,我的精神收獲也算不錯,這正符合了我播散種子的原意,也打破了我的幾位老前輩對華文的悲觀論調。在華文逐漸被印尼人同化的這一過程中,若我能同化一、二個印尼人,那也是有賺的。”(8063日)

 

“試想把幾個連華語一句也不懂的學生(專講當地話),教成會說會聽,甚至會讀報上淺易的華語,這情形就使人興奮了。”(7984日)

 

而異族學習華文,尤令他感到自豪。學生中有印尼文報記者、日本高級總經理(日本人)...有一位是西德人梅西冀 (Siegfried A.H. Mayer)。這位老外學得很快很好;好多學生後來成了他的好友。梅西冀在19845月曾到新加坡,我們見了面,回雅加達時他也設法幇柔密歐.鄭帶回了20本剛出版數月的「新荷」詩集,及柔密歐.鄭在1979版由新加坡島嶼文化社出版的「躍起」詩集5本。

 

柔密歐.鄭還有一位亦友亦師生的劉慧兒小姐,在雅加達美國大使館任職。198410月間她來新加坡公幹,搖了電話與我見面,也帶回一些書刊。承她幫忙,書寄她美國地址,再轉寄雅加達美國大使館由她簽收,當然也無誤地到柔密歐.鄭手中了。

 

這些學生和朋友都是他的希望,也成了溝通中印文化和中西文化的橋樑。我想,柔密歐.鄭與他們在一起時,五千年浩瀚的中華傳統文化讓他興奮與沉醉;五千年優美的中華文學更讓他期待未來!

 

「新荷」影印詩集

 

一些喜歡寫詩的文友,八十年代初或許有讀過「新荷」詩集影印本。19841月,新加坡島嶼文化社出版了由柔密歐.鄭主編,20多位印華詩人參與的「新荷」詩集,列為島嶼叢書之10。柔密歐.鄭、茜茜麗亞、袁霓、北雁、葉竹都有作品在內。其實,早在這本詩選出版前,柔密歐.鄭還在雅加達出版了兩期「新荷」影印本。創刊號共 6 頁,略大A4型,以柔密歐.鄭作品居多;第二期則篇幅增加了一倍,其中包括 3 版舊詩。新詩部分還邀請到台灣著名詩人羅青,以及新加坡詩人史旅洛、原放、林瓊、初聲、謝清、寒川等助陣。印華作者群則與創刊號變化不大,加進了曉星、風竹等。

 

前後兩期「新荷」影印本,每期據悉影印 500份。或許當時雅加達並無中文打字條件吧!柔密歐.鄭把稿件寄來新加坡打字,再由林瓊和我幫忙校對,然後郵寄回去給他,讓他剪剪貼貼,以致影印時痕跡累累,算得是極其粗糙簡陋的出版物了,然而,這可是柔密歐.鄭的心血之作呵!打字費由他自個兒墊。為什麼要出版「新荷」影印本呢?

 

“這裡(雖然)根本就沒有文壇,不過,環境困難不等於我們就全面投降,所以我之想搞個「新荷」的動機即在此。我希望能起個極小的泡沫也好,也許它是個良好的開頭,能促使愛好文藝的青年們,能更普遍地展開;如果他們也能多出幾種文藝性質的刊物,那就更熱鬧,而我也見效一點點。我就想以這小規模的成型的東西,將去激發他們,或邀請他們參與到這文藝陣營來的,並且能使本地創作能有個更好的發展。”(80924日)。

 

他說:“編「新荷」沒有什麼目的,也不是為功利,只是在一種時代環境中所能舒一口氣的寂寞的心聲吧了!”(81823日)。他感嘆地指出,在任何條件都不及人的情況下,出這本「新荷」影印本,可以說是一種大膽的嘗試吧了!

 

廣交各地文友

 

柔密歐.鄭不認為文人必定相輕,主張彼此應該互相關懷和愛護,不應自相排擠。他舉李白和杜甫為例,指出兩人的寫作風格全然不同,卻無損於純真的友誼,和尊敬對方的高尚情操。他也自剖表白個性:喜歡人家進步,因為愈多人進步,社會才有改善的一天。因此,他絕不會妒忌別人的成就!

 

七十年代末,在我認識的幾個文友裡,柔密歐.鄭與茜茜麗亞兄妹互稱,黃東平則與兩人沒有往來。1980323日我與印尼華裔女子維維結婚,在雅加達哈庵烏宴客時,三人都賞臉出席賀慶,但那時或許我太忙,沒意識到黃東平與柔密歐.鄭及茜茜麗亞沒交談,互不認識,因而忘了介紹。後來,柔密歐.鄭來信寫道:“我和黃東平尚未認識,希望有一天我會冒昧地先去找他,不知他方便不方便。請代我向他徵求意見好嗎。”(8063日)

 

黃東平表示歡迎,我把他的住處通知柔密歐.鄭。一個月後收到後者的來信,信中寫道:“承您告訴我東平兄的地址,我已經去拜訪過他了,謝謝!我跟他作了一小時談話,大家都甚高興!”(80710日)

 

那時,我也經常與他提起創作甚勤的棉蘭文友曉星。他也注意到了,來信說:“你棉蘭的文友,地址能否告知我,以後可作我跟他聯繫。東平兄見過幾次面了。”(80115日)。翌年九月,聞知黃東平因割盲腸入院幾天,他也到黃東平家探望。

 

他也介紹一些雅加達文友:如:丘秀蘭、小梁旅遊新加坡時找我。1981年正月,住在廖島吉里汶的北雁來星看病,柔密歐.鄭之前也來信通知,讓我有機會認識他信中所說的這位“肯求上進”、“喜歡文藝”的青年;稍後又認識了另一位廖島詩人葉竹。

 

至於國外,遠的姑且不說,新加坡文友、編輯、學者,他漸漸與他們有了聯繫,讓他不僅作品有機會走出印尼,書信往來中也加深了對鄰國文壇動向的了解和認識。他書信中出現的名字,就有林瓊、林益洲、周維介、鄭正欽、烈浦、楊松年博士、潘受、王潤華博士、秦林、李成利、翁翼、白全成、林子夜、莫河、曾采,以及後來的義女玲子等等。當然,這些文友,或多或少也給他帶來一些異地文壇動態。例如:

 

“您寄下的雜誌「新加坡月刊」,給了我一些貴國的文藝活動的近態。”(801118日)。

 

“前幾天王潤華博士有寄來(航空)一本他的詩集「橡膠樹」,收到了很高興。”(8161日)。

 

“承林瓊兄約略地告訴我貴地文壇的點點近況,使我感慨萬端的是,文藝刊物竟相繼的夭折,這的確是很不幸,也足見文藝在摩登社會中越來越沒落的事實。。”(811019日)

 

崇尚文學自由

 

柔密歐.鄭相信人的生活環境不同,對人生的理念也會不盡相同,總是有些不一樣的。他曾以詩人余光中為例子,表示若余光中有機會在印尼住上一年半截,他對中華民族的情感和體會將會有不同的領略和宣洩。柔密歐.鄭很欣賞詩人在美國寓居時的那種對中國的濃厚情懷。“讀別人的詩,能體會到他的感受時,也是很快樂的。”柔密歐.鄭說。(8184日)

 

“搞批評工作最不容易,除了要相當客觀外,還要不隨便挑剔,以及胡亂地指責人家的短處。有的常以為自己是權威的行家,一副盛氣凌人的教導口氣,自己的學識又有限,結果給人一反批評時,受不了就作出超理論範圍的謾罵,這真是要不得的。”(78316日)

 

“文壇若各設陣地,用來對壘,或結黨成群,這是很不幸的,也不值得效取的。”(78629日)

 

“認真地說,我們的胸懷還是應當寬闊,即常說的,百花齊放,為什麼要去貶斥他人的作品(如非極劣透等),各人有各人的筆調與寫作技巧,總不能要同一個模型呵!”(80512日)

 

“讀「民眾報」上的黃孟文和楊松年的一席話,令我很欣慰,這正符合了我的私願,大家對發揚文藝的目的是一致的,所以不在乎於多幾個文藝團體的存在,主要在:若某文藝團體不能有所表現時,當然會自己站不住腳的。但願大家應以文藝前提為重,不斤斤計較於一些無謂的問題...。”(81418日)

 

“錫山文藝中心相信有不少活動吧!文藝協會也積極在推動與展開文藝工作,希望各團體同在文藝陣線上,各自努力爭求華文文學的進步。所謂君子群而不黨,應是百花齊放與殊途同歸。分派別已是落伍的事,而文人相重是更值得由大家來推動與實施,如此一來是更容易達至優雅的社會。”(9245日)

 

柔密歐.鄭在1988年於吉隆坡舉行的第三屆亞洲華文作家會議上發言,就曽清楚地指出:“文學絕非政治的附庸,而作家的任務更不是為充當某種政治教條宗教的走卒,而應是客觀的、忠實的、全面而深入的去探究現實與人生。”他是強調“我手寫我口”,不為任何主義所駕馭和左右的。

 

尊敬恩師名家

 

柔密歐.鄭尊師重道,對他的文學老師,如郁達夫,推崇備至。他曾提起郁達夫當年在新加坡,他去星洲日報社探訪郁達夫的情景;以及日軍佔領新加坡,郁達夫一群文化人逃難到望加麗,曽到他家買酒,戲呼他為“小老板”的往事。19878日,柔密歐.鄭捎來了一首七言絕句「憶先師」,悼念郁達夫先生逝世四十二周年紀念,詩云:

 

淚灑當年今再省,巴東誰慰富春魂,

流亡護友師尊在,感激捨才我立門。

染骨熏神情一字,鏤腸鉥胃恨無言,

枯桑海水空悲影,詩酒何堪驅使翻。

 

又如香港「當代文藝」主編徐速、新加坡詩人力匡、作家李汝琳,以及印尼羅盤報社長歐陽炳坤的逝世等,也都讓柔密歐.鄭悲慟不已,為文作詩紀念之;由於柔密歐.鄭擅長舊體詩,哀悼之作新舊兼備。九十年代初,報社闢有「寰宇詩聲」舊詩專欄,我曾代為投寄,陸陸續續發表了不少作品。

 

“在商餘版讀到楊柳絮先生的大作,原來他就是我小學時的老師,如今大約七、八十歲,老爾益健,令人可喜,因之順便寫此篇「書語」的散文來懷念他。”(78629日)

 

此外,1991年柔密歐.鄭因參加新加坡文藝協會元宵聚會,欣逢時任新聲詩社社長的李金泉,令他興奮不已。他來信寫道:“李金泉先生是我讀愛同學校時的英文老師。那時我才12歲,如今有聯繫了。他不但有信來,還和我的詩。他和我「文協元宵聚會」那一首,寫得格外好...”(9233日)

 

“錫山諸友應體恤李汝琳先生的心志,以及繼承他的精神,大家通力合作;我虔誠的希望大家放棄己見,不要讓錫山於瞬息間失卻。”(93630日)

 

結語

 

柔密歐.鄭自1979年自資岀版「躍起」個人詩集,1984年主編「新荷」詩歌合集後,九十年代初他在信中一直提起出版個人創作集的願望。他寫得很勤,再推出詩集,或其他文集都沒問題,欠缺的是印刷費。他曽向領導文藝團體的朋友自薦,但始終沓無音訊,害得他不好意思地要我轉告該位朋友,那件要求幫忙出版一事可化著雲煙,不必再提,有空請他來三言兩語聊聊就是了!

 

還好,機會很快就來到!經常免費幫忙文友出版作品的勝友書局老板李元開,知道柔密歐.鄭是愛同校友後,應允為這位學長出版小說集。雖經延擱,「隨著漣漪散去了的槳聲」微型小說與短篇小說集終於在1994年年厎出版;半年後,印刷精美的「夕陽紅上白頭來」散文集,也在這兒工作的兒子和文友們的支援下,由他義女玲子主持的“玲子大眾傳播中心”岀版。我們在新加坡金門會館為他開了新書發佈會,邀請了整百位文友出席,場面也挺熱鬧的!

 

那年,柔密歐.鄭的健康已大不如前,形容枯槁。沒想到他回返雅加達後不到三個月,便因心臟病發作而於1995922日逝世。正當印華文壇微露曙光,前景一片美好時,他是真的不捨地離開這塊他既熱愛,卻又不免申訴苦悶、寂寞的土地!

 

作為相交相識廿年的老友,他在世時最迫切需要人們給予援手的地方,我很慚愧其實能給的並不多。我想,他在臨終前,如果記惦還有一些事情未克完成的話,未能再整理出版一本詩集,應該是他此生最大的遺憾吧!

 

明年(2008)922日是柔密歐.鄭逝世 13 周年忌日,但願我們能做點事,為獻身印華文壇的耕耘者表達我們對他的肯定與尊敬!

 

                                          (20071216日 雅加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