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城遊
◎並贈秋原
感恩節 吃火雞的傳統
煮沸了趕路遊子的心靈
滔滔的金髮湧動
偶然走出一撮黑的 點綴其中
一串思念 一番傷感
忽聞氣象臺報告
一股家庭團聚的大暖流
正在以高速 從陸上海上天上
捲向一張接一張歡樂的餐桌上
秋原也在電話上約我
他家早已準備一頓中國式的火鍋
並有幾枝青島啤酒等我來舉杯
就借著微醺的醉意
以車代傘 走入細雨濛濛的街衢
走進破落富賈的前庭後園
恍如走進聊齋書裡的鬼鎮
怎麼都這樣的清清冷冷
原來薄倖人都轉向紐約
向華盛頓D.C. 移了情
只留下曾經的恩恩愛愛
寫進國史 刻入
費城人傲昂的骨子裡
擁抱林立的醫院和大學
博物館以及敲出自由的鐘聲
悠然入夢
秋原說我真幸運
看夠了電視上的感恩節遊行
竟然還有花車在為我痴痴地等
任風吹雨打 任雨打風吹
直要等到我來合拍這最後的一照
偌大的博物館廣場 一下子走得空空
剩下兩個咀嚼著寂靜的心靈
看霧起霧沉 看秋來秋去
遠處高速路上的汽車縮成
小小的玩具 便歸去
亮燈再續未酣的暢談
翌晨 陽光溫馨地把我搖醒
束裝吧 別辜負了
這個旅行人難逢的艷陽天
老爺車一路跑一路喘氣
拗不過頻頻踩腳
一臉孺慕一臉急的後生小輩
遠遠已感應歷史的脈搏在跳動
凝視嚮徹新大陸的自由之巨鐘
為諫後世子孫 不惜迸裂它黃銅底身軀
得來不易啊 民主理念代代薪傳
自我們魚貫步入獨立之堂殿
何幸能廣納袞袞豪傑 曠世聖賢
濟濟一堂 集思廣益 讜論偉辯
以先知的炆火 燉熟了『獨立宣言』
繪星條旗作餐巾 把封面仔細精裝
復匯智慧編『憲法』成一部健康食譜
人權法治是菜餚 自由平等乃飪藝
用試驗 用實踐 烤焗炸烘燒炒燻
一席色香味俱全的美式民主 舉世垂涎
無分種族膚色 無分國籍文化
無分宗教政治 更無分親生或領養
這片大地上的兒兒女女
皆得以新大陸母乳哺育之
女長成秀外慧中的淑女
兒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兒
免疫於獨裁 專制 極權的細菌
肩挑國際重任 懲惡扶弱 伸張正義理想
假日已過 曼哈頓又在紅塵濁世中喊我
秋原送我到火車廂 頻頻揮手
不說難捨 不諱離愁
一份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陪我潺潺流返紐約
在記憶裡醇成佳釀
1992.11.24第一個離家的感恩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