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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某一夜

 

 

 

 

    那夜,並沒有落雨。但我翻開妳的箋,讀出一片雨聲盈盈。

 

    真的一把盈盈的雨聲嗎?

 

    妳說:雨的味道也很濃啊。

   

    因為妳這句話,我找遍曾經落過小雨的夜晚,被我蛺蝶般疊在記憶夾層裡的,妳曾在一個樓閣上(忘記了有沒有窗子的樓閣上),寫上一筆淡而韻意含蘊的逗句,風雨瀟湘樓外之夜晚;我找遍過。

 

    而我讀信的那個黃昏,怎會沒落著雨?但怎會又有一杷飄搖的雨聲帶來妳蒼白的訊息?

 

    其實,那夜之雨一定纏纏綿綿的落著。

 

    (我想像出有一條雨路,水面流著無數的紙船,船上昇起無數想念的名字,那些名字就像流在雨水裡,雨水裡的那些倒影,以及那些踏雨的鞋聲;淒美如妳那年離去時鮮明的背影。)  

 

    莫非我記不起罷了?莫非我記起而不願意說出來?莫非我只是在雨中迷失了自己永遠找不到答案?或者那夜根本就沒落過雨。

 

    我總相信,真的一把盈盈雨聲從妳潔白箋上飄來,那一封並無貼口的信,遞信的黃昏。妳的字跡是濃濃藍色的煙雲。

 

     但妳似乎忘記,當妳飄送一把雨聲給我的時候,妳忘記我之負荷竟美麗的沉重的而泫然欲泣了。

 像一樹秋過的楓,得如斯哀麗。

 

風笛散文專號一1973.11.1成功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