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詩抄之2

◎失血的天空   

一只只鳥

抽空秋天

失血的天空

彷彿產婦的臉

長滿妊娠斑

我張開雙臂

沒有了羽毛

細小的螞蟻列隊

哄抬一座大山

悠揚的號子

在血脈裡流淌

我抓緊一根稻草

又力拔一叢雜草 

◎正視秋天

我已石化  冰涼的語言

已寫滿鍍金的天空

風蟄伏我疲憊的眼皮

像一只無形的甲蟲

立足辛酸的屋前

兩眼發黑  瘦瘦的稻莖

在深秋裡呻吟

瑟縮的靈魂在文明的罩衣裡

發出切膚的吶喊  對抗

天外來客  鏽跡斑斑的果刀

在暗夜裡說著咒語

時間一塊一塊剝蝕

堆積人間亙古的遺憾

請離開此地 離開涼透的秋日

在母親走過的月華地帶

我發現了一條古老的河

正沿我的脈搏循環周身

虔誠的聲音已深入我骨髓

鋼鐵的誓言震撼了我生命

我是季節最初一枚葉子

也是季節最終一枚葉子

我蔑視浮躁賣弄的鳥類

在淺薄的秋天之上

那顆凝結了世間所有苦難

之透明淚  深切地注視著大地

善良的人們跪叩禱告

把發自肺腑的懺悔一瓣瓣剝開

靈魂青煙般裊上九天

正視秋天  做一塊真誠的石塊

真實地活著是多麼充實 

◎感覺004號

此刻 我正被一些東西

感動著 莊嚴的詩

轟轟燃燒起來

陽光剪下一抹迷人的海

使我深陷其中  感受

世上唯一的溫存

撣去昨日的積塵

我快樂如魚

進入最柔軟的部分

老太婆的咳嗽聲

從斑駁的牆縫傳來

我冷汗淋漓  怔忡的靈魂

於方弄磕磕碰碰

一個背負冤屈的囚犯

身著鐐銬

看獄外的蝙蝠

是如何加濃夜色

此刻  一堆冷灰

已摻進我啞唇之機制

又甜又鹹的現實

◎酒·涅盤·軟刀

酒一股腦兒

灌醉我們

前人的遺訓

被熊熊的烈火焚毀

我們的肉體在劈劈啪啪中

滲出靈魂的汗珠兒

鳳凰涅盤

鳳凰還能涅盤麼

酒帶來幾千年的文明史

酒根深蒂固搖曳多姿

當我們理解了白雲與河流

就開始醉飲黃昏盞邀明月

於是一葉方舟自遠方駛來

載我們到那神話般的世界

吟哦飄香的千古絕句

每一個清亮的語詞

都好像在酒中泡過似的

那悠遠曼妙的韻律

是月光敲擊杯斛發出的音響

酒銳利無比  軟刀般

鑿穿一個又一個世紀

一代又一代文人騷客 

◎有關河或傳說

當桃園開滿三月的心事

我相思的湖面有燕掠過

猶如黑色的閃電

撕裂陰霾的天空

晦澀的語言

淅淅瀝瀝從一只眼出發

抵達一片春意的針葉林帶

是誰  贈給我一枚

陽光的勛章

夢鋪就的綠色草坪

是誰的歌聲衝破雲層

在牧童的臉上濺幾分神氣

從一只羊到一首詩

從一只鳥到一片霞

是一次醉酒的過程

有關河或傳說

由此而生

面對瀑流我歌聲嘹亮

手捋白鬚的月亮老者

面含微笑  憑誰問

我的心境是否一樣

       2008.3.29寄自重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