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母親(組詩)

 

●跪下

 

虔誠地跪下

膝下的黃金

化為指路明燈

照耀陰曹地府

剛下黃泉的母親

彷彿得到了護身符

抬起頭來

將眼睛睜大

大踏步前行

 

●熬

 

又熬過一天

母親浮腫的臉

如剛出籠的饅頭

細小的目光

從狹窄的眼縫

探照燈般

胡亂地掃描

 

●母親

 

一輩子離不開土地

像侍弄莊稼一樣

將六個兒女

撫養成人

當癌魔的利爪

掐住你的晚年

你像晚風一樣

吹著口哨

輕輕地越過山崗

 

●咬緊牙關

 

母親形容枯槁

飲食難進

唯一的一重天

將要垮塌下來

壓扁成型的生活

 

單一的鋼筋骨

能否承載

命運的重量

 

面對落山的太陽

縱有千鈞之力

卻無處使

咬緊了牙關

咬不碎洶湧的夜色

 

●聯想

 

夢見母親的臥室

空空如也

聯想夢的暗喻

與病入膏肓的母親

便不寒而慄

 

●陰陽隔層紙

 

打工的妹妹

從福建打來電話

說最近常夢見

爸爸和媽媽在一起

我很震驚

爸爸已過世多年

媽媽尚在人間

俗話說陰陽隔層紙

難道那層薄薄的紙

將要被捅穿

 

●母親

 

我的母親

站在故園的風中

一個勁地憂傷

遠去的雁群

成為最後的絕唱

 

我在一本書中

找到關於母親的注釋

她那勤勞的雙手

耕耘在字裡行間

汗水一滴一滴墜下

大豆一粒一粒爆響

太陽翻來覆去

拍攝了母親的影像

那塵封多年的詩書

成為寂寞時的一種懷想

 

母親喚我乳名的聲音

不時從夢中傳來

一聲一聲

喚起我悠悠的思念

 

    2010.3.11寄自重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