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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陽五位女詩人詩集·序言
襄陽是詩歌之城，詩歌之鄉，歷來詩人眾多。李白有《襄陽歌》，施肩吾有《襄陽曲》，王維詩云：“襄陽好風日，留醉與山翁。”陸游詞曰：“不見襄陽登覽，磨滅遊人無數？”襄陽人對於這些如數家珍，無須贅述。
去年，襄陽詩人周慶準備出版詩集，承詩人朱華傑轉來詩稿，我有緣先睹，快意之餘，打油賀之：“漢江千載水，不捨我襄陽。襄陽多才子，才氣貫華章。浩然鳴故里，張繼醉他鄉。今日風流客，人道是周郎。”
今年4月，我回襄陽，市作協主席、詩人涂玉國約我與幾位詩友小酌，席間說起襄陽五位女詩人出版詩集，命我作序，我不敢領命亦不敢堅辭，五月便收到華傑兄轉來的詩稿。
五位美女都未曾謀面，五部詩稿逐一讀來卻備感親切而驚喜。
1
朱愛華的詩集，題為《花開，就相愛》，其中有多首詠花之作。從《新蕾初綻》到《一地落英》，猶如女子一生的感嘆。從《薔薇花》《夜來香》《牽牛花》，到《石榴花開》《蓮花朵朵開》《櫻花雨》《海棠越來越紅》，是搖曳多姿的人生感悟。面對桃花，詩人更情思纏綿，不絕如縷，佳作迭出。也許是命中註定，詩人的名字就是愛華，從春日芳華，愛到秋日落英。朱愛華的一些詩篇，靈動雋永，見到詩題，即讓人充滿閱讀期待，試看《一片留白等清風認證》《夢中的櫻花
開到枕邊》。
詩集題為《花開，就相愛》，全集卻不見此題。作為讀者，正疑惑中，發現一首《花一開滿就相愛》，題美，詩亦美：“草還在綠，樹還在長/燕子的巢還很新/再等等吧//等春光過膝/等枝蔓將體內的絲絛抽出/等一茬一茬的春風蕩進脖頸/等黃昏緩慢地移過來/一小株梨花開得燦爛無比……”
2
牛玲莉的詩，長於品鑒生活的理趣，睿智而不乏感傷。如《虛實之間》“我習慣在夢裡，給重要的部分做記號/以此強調，夢中的夢/在生活中的真實性”，如《大道之簡》“前半生用拾撿證明自己/後半生用丟棄，快樂自己”，又如《雨中的蔥綠》“相遇的自會相遇/分離的也不必因錯過而嘆息”。
我們聽歌，有時會發現，歌分AB段，A段敘事，進行情緒的鋪墊，B段抒情，直抒情懷，是謂副歌。牛玲莉的詩，有時會大道至簡，略去記敘的套路，直接進入副歌，抒寫其人生的情思感悟。例如這首《最好》：“哪有最好的人/又哪有最好的事呢/你覺得不好的，在別人眼裡/卻是最好/你覺得最好的，在別人眼裡/卻是不好/當你在苦苦追尋答案的時候/最好的時光/正悄悄溜走”。
3
姚文靜說，她是讀《紅樓夢》長大的，每年都要重讀一遍，沉醉其中，從而迷戀古詩詞。對於自由詩，這無疑是很好的來處和修煉。姚文靜回顧自己的詩路歷程，說曾經有一位長者告訴她，不管經歷了什麼，都不要沉淪與傷感，無論任何時候，文學都應該給以美和希望。這話當然不錯，但也未必絕對正確。因為生命從無到有復歸於無，其底色恰恰是黯淡的，詩歌感傷一點又何妨？“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南唐後主李煜最為經典的詩歌，恰恰是凄美而絕望的。而某些所謂正能量的、長於說教的東西，其價值反而是可疑的。
所幸姚文靜的詩，沒有始終恪守這一理念，從《春天的馬蹄聲》《立春》《春風》《春水》，到《雪花不曾失憶》《十二月，等待一場雪》《雪夜》《雪語》，一直到下面這首《落雪》，我讀了最為本真的詠雪絕句：
最終的熄滅，是一片白
薄薄地，一小片
很輕，很軟
剛剛夠，回到開始
剛剛夠，蓋住
一生的波瀾
4
閻雯的詩，讀著讀著，我好像有了一點感悟：生活是入世的，詩是出世的，至少關於生命的詠嘆是出世的。入世的生活想要帶著詩一起走向世俗，出世的詩卻想帶著生活一起逃往塵世之外。公務員的世界與詩，原本是不大兼容的。讀閻雯的詩，我們不難讀到詩的執拗和頑強，詩的不屈和私奔。譬如這首《勿忘我》：“把手伸給我吧/緊摟你紫色的裙裾/從來都覺得/你的神情/那麼的珍貴//一遍遍呼喚/你的芳名/在寧靜的山間小路/悠然的目送你的身影//輕輕地我走過來/撫摸你美麗的臉龐/想著你的花落花開/和你的溫馨/悄悄地對你說/感恩你深情的挽留”。幸虧這世上有一種藍色的花卉，有一個別致的名字“勿忘我”，使一種難以言說的人間情懷的表達如此得體。
到了《為你守著寂寞》，直抒胸臆的傾訴，更見出詩的勇敢和一意孤行：“因為愛你/我守著寂寞/擁著你的幸福和富有/我想流浪/去遠方一個神秘的地方/那裡有我愛的詩行/不在乎天涯海角的/海多深
心多燙/而你不讓我去經歷風霜……”
5
五位女詩人中，唯一有過一點文字緣的是周大平，筆名美麗人生，也是朱華傑推薦，我曾為她的詩寫過一段讀後感：
此中的詩純淨而凄美。“月光下/你的影子似蝶翩躚”，“靜靜地讀你/陪你走過夏秋冬季”，“在黑夜的盡頭/虛擬著一個世界的好”……待讀到第九首《一片紅葉寄相思》，想不為之陶醉，也難！其詩云：“如果不能前行/也不能回頭/就靜默在這楓紅的秋裡/凝為兩顆相思樹/每一陣風過都是擁抱/不言離愁……一片紅葉一瓣心語/一片紅葉一份相思/秋風裡沒有嘆息/只有沉默火紅的思絮/緣
相逢天涯/情 無關風月/愛
永無盡頭……”祝福詩人，謝謝你的詩！
此次有幸品讀周大平詩集所載全部佳作，更大快朵頤，回味不盡。就請各位看官自己去欣賞吧，在下不再饒舌。
五部詩集讀完，我驚喜。五朵金花看罷，我驚艷。由此我更相信，江山代有才人出。由此我更不相信，一切好詩到唐已被做完。
襄陽歷代多詩人，女詩人亦不同凡響。北宋有一位魏玩（宰相曾布夫人）甚至與李清照齊名，朱熹說：“本朝婦人能文者，惟魏夫人、李易安二人而已。”唐代襄陽女子一首絕句也流傳至今：“弄珠灘上欲銷魂，獨把離懷寄酒尊。無限煙花不留意，忍教芳草怨王孫。”弄珠灘，位於襄陽城北津。
如今的襄陽更是女詩人輩出，遠遠不止這五位。當然，若要青史留名，還須假以時日，以及某些機緣。祝福襄陽，祝福詩，祝福美女詩人們！
2019年5月26日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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