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翰試作紅段子

《有巢氏》贈天下房奴

 

時下,“紅段子”流行南國,鄙人歡欣鼓舞,有拙文《“紅段子”應該由江青同志來抓》為之喝彩。鄙人成長於文革年間,得江青旗手真傳,唱紅歌,背語錄,跳忠字舞,樣樣不落人後,作紅段子亦當不在話下,今謹試作一段,就教於紅段子大方之家。

 

上古有巢氏,教民居有巢。

巢築東南枝,四季得逍遙。

 

石斧伐木材,石刀砍藤條。

自己造巢屋,不費幾日勞。

 

日出去覓食,日落如歸鳥。

歸臥吾巢中,天倫共妻小。

 

風雨無所侵,野獸無所擾。

一夢到五更,明月來相照。

 

天地本無主,高枝任我巢。

感念有巢氏,巢皇真有道。

 

古風今不存,今人真可笑。

一朝當房奴,十年不解套。

 

都市多高樓,樓價比天高。

一生血汗錢,孝敬官商了。

 

官家大地主,商家宰人刀。

你想不挨宰,能往哪裡逃?

 

房子是什麼,磚石壘的巢。

白天存個身,晚上睡個覺。

 

巢穴值幾何,不過三重茅。

天下寒士苦,詩聖徒牢騷。

 

 

附件

 

“紅段子”應該由江青同志來抓 

 

 

 

2009年問世的最雷人的玩意兒之一,大概要數所謂“紅段子”了。

 

過去,所有的文學藝術形式,都被拿來做過宣傳工具,詩歌、散文、小說、戲劇、影視,繪畫、雕塑、音樂、舞蹈、曲藝……無一幸免。最成功最有效的,可能要數民歌和戲劇的舊瓶裝新酒了。一首民間酸曲“芝麻油,白菜心,要吃豆角嘛抽筋筋。三天不見想死個人,呼兒嗨喲,哎呀我的三哥哥”,硬是被改成了大救星的頌歌。傳統的京劇甚至洋玩意芭蕾舞,硬是被搗鼓出了八個革命樣板戲。

 

有此成功的經驗,如今,官府懸賞網羅一批無聊文人來編造“紅段子”,就順理成章了。

 

今日“紅段子”是什麼東西?有什麼精彩之作嗎?迄今為止,一直沒人往我的手機裡發,我想見識一下,上網搜索“紅段子集錦”、“紅段子大全”,還真有貨色。瀏覽了幾頁,又不免失望,那貨色真不怎麼樣呀!試看幾條:

 

“時間是鏈子,快樂是珠子,用鏈子串上珠子,掛在胸前就可以幸福一輩子;幸福是石頭,煩惱是沙子,時間是篩子,用篩子漏掉沙子,石子就會陪你一輩子!”

“多一點快樂,少一點煩惱,不論富或窮,地位高或低,每天開心笑;累了就睡覺,醒了就微笑,生活怎麼樣,自己放調料!”

 

這就是“紅段子”呀?我看它不過是一些老生常談的人生格言,教人們一些處世之道,鼓勵人們安貧樂道、樂天知命,對貪官污吏、達官貴人,勿生嫉妒之心,對財富對權勢,勿存非分之想。它既沒有歌頌階級政黨領袖,也沒有宣傳馬列毛鄧三,跟“紅”有什麼關係?

 

“襪子決定離開相戀多年的褲子,轉投鞋子的懷抱。褲子哭問:‘鞋有什麼好?’襪子答道:‘你整天晃來晃去,吊兒郎當的,哪有鞋般腳踏實地,和鞋(和諧)才好’。

 

這一段倒是貼近了紅段子應有的主題,但又過於牽強,過於拙劣了。既然褲子晃來晃去吊兒郎當,那就不穿褲子,光屁股,和你的鞋(和諧)去吧!

可惜咱們文化革命的旗手江青同志死掉了,否則,請她掛帥,親自來抓這項工作,以她當年抓革命樣板戲的成功經驗,還有“主題先行”“三突出”等創作原則的嫻熟運用,一定會有起色得多。再請姚文元出山主持掃黃打黑,那就有破有立,全齊了。

 

在下愚鈍,至今也搞不懂什麼是紅段子?什麼是黃段子、灰段子、黑段子?

 

領導來了怎麼辦?先進賓館後吃飯;

  吃飯以後怎麼辦?請到舞廳去轉一轉;

  舞廳轉過怎麼辦?找個桑拿去涮一涮;

  桑拿涮過怎麼辦?請個小姐來按一按;

小姐按過怎麼辦?你說咋辦就咋辦!

 

請問,上面這一段,究竟是黃段子,還是灰段子、黑段子?依我看,這段子一點也不黃,一點也不灰,更不黑,它的主題是社會諷喻,是反腐敗。孔夫子所謂“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的四項基本社會功能,它全部具備。既是反腐敗主題,那就屬於主旋律,就應該是紅段子呀!可是,在官府的“紅段子集錦”裡,又找不到它。

 

段子本是民謠,民謠原本是野生植物,只要生存環境不至於嚴酷得像沙漠、戈壁、極地,它總能頑強地生長出來,傳播開來。“紅段子”的絹花紙花塑料花能有如此生命力嗎?

 

民謠是民意民怨的載體,當天下百姓心中不平,就可能以民謠段子的形式來抒發,此乃天經地義。“吾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何有於我哉?”請問,這傳誦千古的『擊壤歌』是黃段子、灰段子,還是黑段子?它崇尚自由、藐視皇權,總不至於是紅段子吧?

 

段子有時可能有點黃,但黃一點,也無傷大雅,笑一笑,十年少,對於舒緩情緒,潤滑人際關系,可能還有正面作用。

 

我們的文學史過去有一句套話,論及古代民歌民謠及『笑林廣記』之類(裡面就有許多“黃段子”),總愛說“表現了我國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於是,我想說,當今生於民間不脛而走讓雅俗為之共賞的段子們,還真表現了我國當代勞動人民的智慧。

 

官府如果有政績,人民如果感到了幸福,自然有口皆碑;官府如果不務正業,不想著如何做點實事為人民服務,卻老是捉摸著如何制造輿論,代人民抒情,往自己臉上貼金,那只能是適得其反。

 

當官府利誘文人來偽造民謠和段子,那是官府的恥辱,也是文人的恥辱。把人民當弱智的,他自己才是弱智。

 

把自家衙內送到西方去接受資產階級教育,卻要雇一批無聊文人來炮制“紅段子”來教育我輩,這事兒,怎麼說都顯得滑稽。

 

段子是需要廣大的手機持有者自己花錢來傳播的,什麼“家書抵萬金,短信才一毛”,沒有精彩的好玩的內容,就憑那說教,就憑那文革式的語錄,咱老百姓是一毛不拔的。有報道說,紅段子已經傳播多少多少萬條,“中國手機話語有望‘全國山河一片紅’”,誰信呀?

 

【附記】此文在“博客中國”發表,有網友跟帖說:「樓主,這倒是真的。因為有任務,凡機關、學校的工作人員,教師,在規定的時間內必須發多少條,才能完成任務。超過多少條,每條算錢返回你的手機上。」

 

嗚呼!瘋狂的文化大革命的紅海洋,又要來了嗎?

 

 

2010.3.6 寄自福建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