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相見歡

 

    十月十五日陪外子心水、從舊金山飛往洛杉磯,是為了與他當年在南越華埠福建中學的同學們相聚。細看濶別五十多年同窗,昔日未解愁的一群,今已展現被時光巨輪輾過,生活摧殘的面容,和染霜的雙鬢。雖然僅有短短三天歡聚,也足够讓這十多位福中老同學們忘卻世俗煩瑣,恣意吃、喝、玩樂和喋喋不休了。默侍一旁靜看他們率性瘋狂,仿如童心未泯的莘莘學子,實在讓我這位非福中校友者、頓生羡慕和勾起無限惆悵。

    尚憶十多年前,飛越千山萬水,赴美加向雙親請安,曾隨家父和三弟伯誠,參加洛杉磯穗城校友們一年一度聯歡會。當進餐廳時,映入眼簾儘是穿整齊校服並頸飾童軍領巾的校友們,含笑列隊迎賓,那境況逗得我雙瞳盈淚;時光彷彿急速倒流,像重回校園,正在操場肅立等待校長訓話,腦中又閃過昔年烹飪比賽時,群群隊隊,正手忙脚亂,吱喳喧嘩,笑語聲浪響徹雲霄,連同各菜餚香,飄浮於空曠球場,那各種情景,讓漸漸迷茫沉醉於逝去青春年少中。聯歡當晚因我是遠方遊子,受邀上台齊唱校歌。見到很多中、英、和越文老師,同班同學、數百位校友,內心非常激動;所以那晚點點滴滴,仍鮮明地永留腦際。在漫長的異國生活裡,常常無端翻動思潮,心裡仍感無限甜美。

    這次是偶然機緣,因外子同窗之故,竟讓我與畢木英同學於十多年後再相聚;我們都是第十九屆校友,是同級非同屬忠班,但仍有解不開親切感,聊不完話題。她甘願於百忙中特陪我拜訪穗城同學會,那位長袖善舞,經營保險業前會長潘森華同學,他熱誠地交談,並拍照留念。木英又特陪我造訪先母好友岑若冰老師,看着已九十高齡的岑老師從臥室出來,毫不猶豫叫出錦鴻我名,並伸出雙臂,把我擁抱懷裡的情景,竟使我難抑流淚低泣。木英並頻頻撥電話和校友聯絡,恰逢很多校友皆參加了遊輪之旅,但匆促中竟安排了熱情同學們邀約歡宴。可惜留洛杉磯已是最後一晚,且早應先父好友之約,宴請晚膳,故僅能把握最後時間,與校友們在酒店附設餐堂匆匆會面了。

    微寒的黑夜裡,急急趕回,七位校友早已等候客廳中,使我深感抱歉。內有名譽會長何天源、同學李祥康、學姐黎美蓮會長、學姐鄧冠英、同屆的陳少蓉、她是我表姐的小姑。畢木英、和學妹顏美等。學兄學姐們均耐着饑腸,等待與我這位遠方來的校友共聚。座中閒聊,得知李祥康同學和先慈曾於穗城夜校共事,他令慈是先母同窗,其外婆竟是先慈老師,彼此淵源如斯深厚,不禁驚詫世情的微妙,也真是意外收獲了。這次雖然僅短暫相聚,同校之情濃濃郁郁地充滿餐堂。承蒙諸位校友們至誠接待,讓無限汗顏,也僅能以茶代酒,微表謝意,也要謝過畢木英,讓我已到暮年,仍有這份溫暖終身的友情。

    因初次相處頗為陌生,閒談話題未能拉闊,聊得未算盡興。但夜色已深沉,也未敢阻誤校友們休息,僅好强忍尚欲共話母校的種種往昔事蹟,唯有留待日後緣來時再續吧。故以萬般難捨情緒,和校友們握手道別,相互囑珍重;殷殷期盼在有生之年,再臨此地和老師們校友們共聚。但回房偷窺璃鏡,憔悴老邁姿容相視,驚怕歲月無情,時不我與了。

母校的遊子們啊! 讓我等永遠把我母校穗城的校訓銘刻心中,並讓其在他鄉發揚光大吧。

 

                    二零一五年十月三十日於墨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