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花事

家父退休後在台灣玩幾盆蘭花,在院牆邊搭座細竹棚子,用空心磚上架木板,排成階梯。上面依次擺滿了一盆盆蘭花。 從小耳濡目染地也喜歡蒔花弄草,在一旁幫忙打掃花棚,捉小蝸牛、刷葉子上寄生蟲。因此對花卉園藝亦感興趣,略知一、二。 例如選花、種花的常識。

結婚後住公寓頂樓,擁有兩百多盆花。 平時最愛的就是逛花市,什麼時興、熱門的,剛上花市的,一定買一盆,擺在客廳茶几上欣賞,直到花謝再移到屋頂陽台花園上,出國前把花分贈給不同個性的朋友,像細心的人給她蘭花,懶散的送他仙人掌,勤快的送她玫瑰,需要剪枝、除蟲、施肥。

住在紐西蘭時,週末開車去郊外逛苗圃園藝中心 Nursery,每次必捧個三五盆回家,老公取笑我去買個花店吧! 我還好高興以為他真的想經營花店呢!等到我開始打電話找介紹所問行情時,他才冷冷的說:每天種花、搬花,你那有時間看書、寫作了? 好像也很有理,終止了這個夢想。

每一次搬家、看房子也都是以庭院設計優雅為準。 最近又要搬家,朋友說:上次聽你說多麼滿意屋前、屋後的花呀!果樹、菜圃的,怎麼又要搬? 我立刻嚴正聲明此次搬家:是為了日後養老方便,六分鐘到火車站,坐一站就到小鎮 St Albans 有三排越南商店,新鮮亞洲蔬菜、水果、魚蝦、雜貨,價格比墨爾本城中批發市場 Victoria Market 還便宜。 小城鎮的居民純樸、熱忱,喜和人寒喧,可能是遠居鄉下的原因。 每兩週上郵局寄信,還有後院留下三隻小貓,主人把牠們留在後院,說是野貓,算是陪我們度日子的小食客吧。

後院一株高約三層樓的鳳尾松,一片片扁平細針如鳳凰的尾翼,隨著伸展的樹枝垂掛下來,一尾接一尾的背影,好像許多鳳凰停在枝頭上,想起凌鼎年先生的一篇 “阿爾山遊記” 提到它是稀世的針葉林,原來我們家還有這麼一棵呢!老爺買來一對涼椅附帶一個圓形玻璃桌面茶几放在樹下,供我們喝下午茶,流覽天上浮雲白日,或者是做花園時,可以休憩一會。不過多半時候是我坐在樹下,抬頭痴望那一片片相疊鳳尾松葉隨風飄動,還真的以為是美麗的鳳凰站在樹梢,一前一後擺弄羽毛呢!

樹根旁擺了屋主送我的一大盆虎頭蘭,已經分了三小盆新芽,加上自己的兩盆,到開花時一定很熱鬧。 紐西蘭的游子先生也是愛蘭花的,還寫了一篇蘭花的詩,引起文友們回應。他還替花兒拍了一張照片,其實是平凡的鳶尾花,花的品種並不重要,而是隨各人的偏好。小時候看到水塘裏長著一種團花,許多紫色小花聚集,每一朵花心有一片是鵝黃色,中間一點藍紫眼睛,遠望如一隻隻小孔雀開屏。我站在岸邊默想那天摘它一朵,可惜不知道是否有更早的人,否則靠岸的花總是空留花梗,豎立群葉中。 此地乾旱雨水稀少,更別提荷塘、小河彎彎了!

朋友在自家花園挖了一個淺水池子,放了幾條金魚、又去寵物店買一小桶浮萍倒入水中。只見小金魚不時鑽出水面啄食萍葉,惹起一圈圈漣漪,暇時靜觀自得其樂,也可忘憂。

思想起暮春三月,江南鶯飛草長,雜樹生花。 春來江水綠如藍,兩岸垂柳綠碧如絲,能不憶江南?

 

200649日寄自墨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