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桑大夫第 傳承新福園

                                 

福建閩南文化是源遠流長博大精深的中華傳統文化的一個支系,是由生活在福建地區的人民(主要是閩南人)共同創造的,並代代傳承、與時俱進、發展創新的地區性文化,其分佈範圍為譽稱廈、漳、泉“金三角”,即現廈門市、漳州市及泉州市所轄的各區、市、縣。其內涵在廣義上包含農耕文化、海商文化,狹義上則含蓋建築文化、民俗文化、宗教文化、民間藝術、宗族文化及方言等。按照世界華人作家交流協會閩南文化采風團隊的行程安排,413日,采風團一行來到了廈門翔安區,參觀了古厝“大夫第”和華府“福園”,通過采風期間的見聞與感悟,此行對閩南的建築文化、華商文化、宗族文化與鄉村新風貌都有了新的認識,收益頗多。

 

一、古宅

“大夫第”的紫色門楣隱喻主人屬“紫雲衍派”

 

位於廈門翔安區的新墟鄉間,巍巍群山腳下的一處名為“大夫第”的古宅,是采風團長黃玉液(心水)會長和名譽會長黃添福董事長共同的老宅院,該宅是由他們的曾祖父黃公諱希鱉先生所建。百餘年之前,黃公希鱉先生遠赴越南經商並取得了巨大成功,據說在其事業的頂峰時期曾經壟斷了當地的大米、白布市場和漁港的生意,而且享有宗主國法國國王授予“法屬第一商家”匾額的殊榮(越南在公元1884年淪為法國的殖民地),衣錦還鄉後花巨資在古宅村大路自然村,建造了譽滿當地的“大夫第”。在閩南方言中,房屋俗稱“厝”,一進則叫做“落”,三進房屋叫“三落大厝”,三落雙護厝的“大夫第”建成後,“有大路厝,無大路富;有大路富,無大路厝”的俗語就在當地廣為流傳。我的理解認為前句是可能是指在鼓浪嶼建於清嘉慶年間的、同屬“同安紫雲”的黃旭齋的“大夫第”大宅,他的“大夫第”及右側的“四落大厝”規模上比翔安的“大夫第”要大,但主人是文職官員,富裕的程度自然比不上大路村是跨國富商的黃公希鱉先生;後句應是指福建同安籍在日本、馬來西亞(含未獨立的新加坡)經商致富的華商也有不少,或許他們擁有巨大的財富,但是他們沒有建成並獲有清廷冊封的宅邸,自然也比不得黃公希鱉有皇家恩澤的榮寵,盡管那時滿清王朝已到了岌岌可危的時刻。

    佔地千餘平方米的“大夫第”是一座四合院式宅第,坐北朝南,背靠郁郁蔥蔥的群山,面鄰波光粼粼的水田。不遠處還有成片果樹和綠茸茸的芹菜、大蔥等各種蔬菜,可依稀看到有農人在地裡辛勤地耕種,好一派水鄉的靜謐和祥和。整個古宅的規模並不宏大但氣勢非凡,至今基礎依然穩固,架構保存完整。只是位於它周邊的幾座農家小樓,如巨筍臨空,使得古宅失去了俯視周遭的豪邁氣概。古宅正門的門楣上鑲嵌著刻有鑲金的行書體“大夫第”三個蒼勁大字的紫石,百年的滄桑歲月仍不掩流金溢彩,從中可以領略到當年獨占鰲頭的雄壯氣勢。“大夫第”的紫色石牌,表明“大夫第”的主人是閩南著名的《紫雲傳芳》黃氏的後裔,在後文裡還要談到。

遠遠望去,整個“大夫第”組合嚴整,結構穩定剛健,建築飛檐鱗瓦,氣派豪華。“大夫第”的正面是用紅磚鋪的地坪,寬敞樸實、整潔優雅;雖經百餘年風霜雨雪的無情剝蝕,堅固的牆體依然看不到牆皮剝離的跡象,完整得如同新砌成不久;外牆的基礎是由近三米長的長條石砌成,接近地面的條石上用粗線條雕刻出石凳、石幾狀,遠遠望去高好像房屋建在石凳、石幾上一般,具有閩南建築風格與地方特色,與閩南建築文化中的審美藝術極相吻合;牆體高出地面一米左右,改為大塊紅磚砌成,每個房間的中部都鑲嵌有石製的窗戶,至今完整無缺,功能完備。在心水團長和黃添福先生的引導下,采風團的全體團員對整座“大夫第”進行了認真細致的考察,我們從天井、中廳、後廳到東西兩側的子孫龍虎門以及包巷厝,將整個院落瀏覽了一番。

    當踏上 “大夫第”的台階進入院內的時刻,我們頓時感到現代文明突然離我們遠去,時光彷彿回到了十九世紀的後期。整座“大夫第”現有建築三十九間,佈局疏密有當,房間數顯示了封建王朝禮制的限制和森嚴等級的不可逾越;“大夫第”的主房為院中四合院,兩側有護厝,左右聯接,結合疏密協調。內屋頂正脊、垂脊與瓜柱架樑間飾有木雕與彩繪的花草等,天井中正廳的牆體裙板隔扇也曾有過精雕圖案的遺跡。各座單體建築的屋背均為燕尾式,線條流暢,樸實無華,充分體現出閩南民居建築的傳統藝術。“大夫第”的整體設計還具備有三大特點:其一是採光與通風性能良好,冬暖夏涼;其二是具備防御功能,大厝通往外界的所有門上均設有機關,可有效的防止盜賊入侵;但在仔細查看後,我認為“大夫第”的牆體還不夠厚實,也缺乏武庫和牢固的防御設施,說明“大夫第”只能防盜賊而無法抵御劇匪的攻略;完整的牆體上也沒有留有攻防的痕跡,由此表明“大夫第”裡的黃氏子孫在百餘年裡沒有遭受過戰火和匪禍,在這裡生活得很寧靜和安全;其三是具備排澇與防潮功能,翔安一帶的雨水豐沛,齊備的排水系統是確保大宅不潮濕、無內澇的重要設施,各房前石質的地下排水系統至今仍然在發揮作用,從牆基、牆體到房頂的構造依然是百年前的模樣說明自從建成後,“大夫第”就沒有進行過大規模的修葺,應該是優越的排澇防潮系統功能所惠。

    進入大門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上書有《喜溢高堂》的前庭,前庭的神龕前擺有供祭祀用的供桌和香火爐;供桌上有香爐和正在燃燒的香火,前面擺有祖先的牌位和仙逝的黃氏族人的相片,可知這裡是“大夫第”內後世子孫祭祖的地方,今天依然在發揮其功用。長輩們住的正房位於“大夫第”的中部,房樑要明顯高於側邊的子孫房,正房的木質牆壁、木製大門都保存完好,尤其是木大門依然很結實,沒有年久脫形跡象,閉合性也非常地好,顯示了當年工匠的非凡技藝。“大夫第”裡四通八達的走廊是用長兩米多、厚二十釐米左右的石條鋪成的,石條空隙的地方則用方磚鋪就,平整而堅實,即使在今天,在上面行走時沒有高低不平的感覺。

時光流逝,歲月滄桑。“大夫第”的建築上開始寫滿了滄桑,除院落裡的長石條不改當年的風采外,庭院的木柱、雕樑畫棟也略顯衰老,曾經鮮艷的顏色和圖案已顯陳舊;木牆壁上的清漆出現輕微的皺紋,幾間房屋的屋頂上出現了數個不大也不小的“天窗”,春日的陽光從“缺洞”中斜照進來,使原本被柴煙微燻發暗的房間,變得明亮而光彩起來。電燈和自來水使得老宅裡添加了一點現代化的氣息,塑膠皮電線在木製的房檐下蜿蜒穿梭,給老宅帶來了現代元素的同時,也增加了消防的壓力;裝備的自來水系統使前廳靠東邊的一口老水井慢慢地退出了歷史舞台,變成了外地遊客觀光欣賞的景點:老井的井口、井台由一塊完整的巨石鑿成,井口的直徑約為五十釐米左右,比水桶稍大些,往下望去依然可以看到裡面的水,如果遇到自來水突然停水,我想裡面的井水依舊是可供飲用救急的。從院裡晾曬的各式衣服、還有幾盆盆景花和兒童玩具車,得知老宅的裡面至今仍然住著一些黃氏的後裔,他們是當地鄉裡的地地道道的農民。一些橫樑上掛有成排的大蒜,古宅建築的通風構造可使晾掛在樑上的大蒜放得更長些,既說明了大蒜是屬於自產的農產品,從中還可以看出一些黃氏子孫的生活依然簡樸歸真,尚沒有完全跨入“小康”的階段。

    “大夫第”裡的許多木製板門上都有貼過紅紙的印跡。在一面鑲有雙開木門的木質牆壁上,木門上方發烏的紅紙橫批引起了我的注意和好奇。紅紙上面用毛筆書有“鳳麟起舞”四個大字,注意是“鳳”在“麟”之前,如果不是有招贅女婿(招郎)的家庭通常是不會掛這種對聯橫批的,木製的門框上寫貼著的寫在紅紙上的對聯已經開始斑駁脫落,右側門框上的上聯已經脫落,看不到一個完整的筆伐,而左側的下聯雖然也是缺失嚴重,但依稀可以辨別出寫的是“生來好女勝於男”,時光流失了許久,但喜悅之情仍然逸於文字!如果沒有猜錯的話,脫落的上聯一定寫的是“得贅賢郎即是子”或者“入贅賢婿即是子”了。關閉嚴實的兩扇木門上還貼有“紫鳳”、“青鸞”字樣,也是常用於婚慶賀喜的對聯,它出自於李商隱的《相思》:“相思樹上合歡枝,紫鳳青鸞共羽儀”,而李詩的後兩句是:“腸斷秦台吹管客,日西春盡到來遲”,是否在暗示這對鴛鴦是在經歷了許多坎坷和磨礪之後最終結合的呢?采風團步履匆忙,不允許我再去揣摩和考據前輩人的姻緣故事了,不過由此也得知,在偏僻的鄉間確實有很高文學修養的儒生啊。

位於“大夫第”東西方護厝的子孫房,顧名思義是黃公希鱉先生分給各房子孫的房屋。子孫房都是單門結構,朝向院落的一方是一人高的砌牆,上面安裝有鐵質的柵欄,可以保證通風和採光。多數子孫房的門是木製的,和天井裡正房寬大的木門相比,子孫房的木門則已經顯露出疲憊的身態,不僅關不嚴實,而且上面的門扣子也是扭曲變形了;也有鐵質鋼管焊製的白鐵皮的門,顯然這是後面陸續更換的。子孫房的木製隔牆多數依然保存完好,木板與窗條也沒有絲毫的變形,可都沒有住人的跡象;從上面的灰塵和積糞看,有的已經變成了養雞、鵝的圈,裡面的一些老式家俱,早看不出原先的漆的顏色了,淡去了往日的風采,唯有電線沿著房檐進入每個子孫房裡,給偏暗的低矮小屋帶來了光明和時代氣息。在婉冰老師的指引下,我和來自新加坡的林錦先生與艾禺老師來到了曾經屬於心水先生家的房間。在緊閉的小門外,我們升著脖子努力朝裡看了看,看到不大的房間裡面有些空蕩,大件的家具也不知去向,只放置了一些生活雜物!想必是大宅裡的新居民認為心水團長一家在海外發展,要什麼有什麼,用不著這些家具了。從門口石條上隨心放置的水壺、鋼精鍋等生活物品看,新主人顯然已經把屬於心水家的祖上遺產早當做了自己的空間進行在隨意支配。當然,設身處地的設想,如果換著我住在這裡,我也會這麼想、這麼做的。聽心水老師介紹,他曾經在“大夫第”的子孫房裡生活過二年,而且他說的閩南家鄉話就是在這裡學的。

    隨著采風團的同伴們一起走出“大夫第”,感覺又回到了現代文明世界,思緒裡絲縷懷古的幽情油然而生,彷彿跨越時空回流到了黃公希鱉先生漂洋過海的年代,為了求得更好的生存環境和發展機會,當年許多的福建閩南人都到異國他鄉求生存謀發展,他們大多靠白手起家,克服了種種難以想像的艱難困苦,不僅在居住地站穩了腳跟,有的甚至發展成為富豪,黃老前輩就是同安籍富豪的傑出代表;同時,“落葉歸根”又是這一時期海外閩南遊子的共同願望,他們在外面辛苦撈金賺錢,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衣錦還鄉光宗耀祖,黃公希鱉老前輩也概莫不例外呢,他回鄉修建的華宅“大夫第”不僅在一個多世紀裡光耀了“同安紫雲”的門楣,成為了那個年代理想與成功的標尺,而且也為後世子孫興建了避風大屋,在百餘年裡無時不在庇護他的後人歲歲平安、興旺發達。而且,黃公希鱉先生發家致富後還注重回饋故鄉,他生前樂善好施,鋪橋造路,恩澤遍佈桑梓。致富不忘鄉黨,致力於回饋故鄉的觀念也遺澤至今,影嚮著他的後世子孫去積德行善、回報家鄉。據心水文載,目前黃希鱉先生家族的成員約有200多口,遍佈於歐、亞、澳三大洲,他們在不同的國度、不同的工種上依然合力續寫著古宅大路“富與厝”的傳奇故事。

二、新園

    “福園”是百年古厝“大夫第”的傳承者,由黃添福先生按照父親的吩咐建造的。他的父親黃加自老先生本來是想讓他重建祖厝的,在權衡再三之後,改為在“大夫第”的左邊築建了一棟德式風格的豪宅並取名:“福園”。

    “福”的本意是福氣、福運。然而,什麼是“福”?不同的古書中有不同的解釋。『禮記•祭統』裡曰:“福者,備也。備者,百順之名也”,也就是說,“福”有順利、諸事如意的含義;『尚書•洪範』曰:“五福: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終命”,福就是“長壽、富裕、安康、有德行、老年無疾而終”,並認為這樣的人生才是完美的;『韓非子•解老』云:“全壽富貴之謂福”,這是認為“平安、長壽加富貴”就是福;東漢•許慎『說文』中則認為:“福,佑也”,有賜福、保佑之意;西漢•賈誼的『道德說』提出:“安利之謂福”,謂平安與收獲就是福;宋朝的歐陽修對福的認識,則在前人的基礎上更加深入:“事國一心勤以瘁,還家五福壽而康”,他認為福的核心是“勤勉、奉獻、長壽與健康”;綜上所述,古人稱“富貴壽考等齊備”為福,“福”、“富”互訓,以明家富則有福。“福”文化是中國最古老的傳統文化,“福”是人們最渴望得到的,不懈努力追求的,也就是以貫穿人的一生的幸福為目標。由此而見,古人與今人在對“福”的追求上是相通的。黃添福先生將築建的新宅,命名為“福園”,既源自於他的名字,也有祈福家國美好未來之願。

“福園”主人黃添福先生與采風團倪娜(呢喃)女士合影

 

    黃添福先生與夫人陳藝瑩女士都是本次世界華文作家交流協會閩南文化采風團隊的名譽團長,也是本次采風活動的贊助者。應黃添福伉儷的盛情邀請,采風團有幸參觀了“福園”全貌。“福園”為單門獨院,小樓的主體為三層高建築,共有十間臥房配備六個浴室廁所,四周有鐵欄杆的圍牆,正門的門楣上鑲嵌的是“紫雲傳芳”。與閩南傳統建築風格的“大夫第”相比,“福園”則具有濃郁的德國建築風格,自然與建造者在德國生活了不少時日有關。德國建築的質量是全世界都有名的,設計理性、技術精緻都達到了極點,其特點是簡約、節能和綠色;同時,建築住宅還講究追求田園情調,尋找家的溫馨、安詳、純樸和寧靜氣氛,使居住生活達到高質量、安靜、舒適、經濟和實用。建築造型也別具一格,不僅採用清水磚牆、坡屋頂,還得配套花園綠樹,營造環境幽雅的居家氛圍。

    站在“福園”樓上,放眼望去,小鄉村掩映在綠色林木和各類植物中的小樓房。在東面的“大夫第”的全貌可收入眼簾,黃磚砌成的房頂山牆和屋頂上的燕尾都看得十分清晰;西邊是翠苑般的群山和呈現梯田般的菜田,蔬菜的種類繁多,似乎它們所處的生產周期也不一樣,有的新栽種,有的長勢茂盛,有的正在採摘上市。“福園”的四圍,花草爛漫、綠樹成蔭,即便是隱藏在後院的小木屋,裡面擺著零星雜物,也顯得很漂亮整潔。看來德國建築的理念與風格,已通過“福園”在翔安的小鄉村裡表現得淋漓盡致了。

 

“福園”外景

    大宅一樓的右手邊是寬敞整潔的客廳,桌明几亮、一塵不染,整個采風團的成員全部坐在大客廳裡品嘗福建的名茗,一點都沒有擁擠憋屈的感覺。大客廳入口處懸掛的牌匾是毛澤東主席流傳最廣的名詞《沁園春•雪》,這首詞是毛澤東詩詞的巔峰之作,氣勢磅礡,想像浪漫,文辭華美,詩境深遠,氣魄空前,入選了中學的語文課本,受到一些政界要人、商家巨子的深愛,都喜歡將之懸掛於高牆,閑暇拜讀以培養豪邁壯麗、俯視天下之氣概,“福園”的主人富甲地方,選其懸掛亦當屬於情理之中的事;與《沁園春•雪》牌匾相對的是《博學善思》的大牌匾,除蒼勁有力的楷書《博學善思》四個大字外,在該牌匾的左邊書有警句“善學者究其理,善行者知其難,遇事三思而後行”,筆法清秀,如行雲流水,神采飛揚,當出於當地名家之手;警句的前兩句語出『荀子•大略』,提出了一個“善學”與“善行”的標準問題,大意是說:善於學習的人能透辟地認識事物的道理,而善於實踐的人則能把事物中的疑難探究清楚;“三思而後行”的古訓出於『論語』,意思非常明確,就是要“謹慎”養成作事前多思考的好習慣,當然並不是膽小怕事、瞻前顧後,而是成熟、負責任的表現。黃添福先生馳騁於商海數十年,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自然是離不開“善學”、“善行”和“謹慎”的。

    在客廳裡稍事休息後,黃添福先生便親自帶領客人們參觀了華宅的各個樓層,並介紹了新宅的建設背景和過程。由於黃添福董事長有在德國打拼的經歷,來自德國的學者高關中先生和“德國華商報”的記者倪娜(呢喃)自然不肯輕易放過如此精彩的採訪素材,他們倆圍追堵截般地採訪了黃先生,請他介紹自己奮鬥的輝煌歷史與讀者分享。據相關文獻材料介紹,黃添福先生是中共黨員,現為廈門市榮譽市民、同安區僑聯顧問、翔安區商會副會長、同安區十四屆人大代表,也是廈門市福園房地產及其關聯企業的創辦人、董事長;其夫人陳藝瑩女士現為翔安區僑聯副主席兼第二屆政協常委。黃董事長先後在家鄉當過共青團的幹部和外貿局的文書,飄洋渡海去德國,在德國苦干數年後回到故鄉開拓發展的,在創業摸索的過程中,先後在家鄉從事過中藥店、茶館、龍眼園、超市、停車場、娛樂廳、養鹿場、酒樓及墓園等多種事業。後抓住機遇投身於房地產開發取得了輝煌成果,先在同安區承擔開發“銀城佳園”舊城的改造項目,建設了建築面積達六萬餘平方米的高層公寓;後到廈門投資建了三萬餘方米的“福園公寓”,更是聲名鵲起,名滿閩南。在參與家鄉建設這幾年,黃添福投資興辦的企業累計納稅額已超過五千餘萬元人民幣,同時解決了一大批農村富餘勞動力的就業問題,帶動許許多多鄉親走上了致富之路。古人曰:“福以能施為德”,黃添福伉儷自己依然過著勤儉日子,但是對家鄉的公益事業尤其是在投入教育事業、弘揚傳統文化方面卻毫不吝嗇,這幾年來的捐款捐物合計已有數百萬元人民幣以上;同時,他們還慷慨解囊地傾心支援海外文學團體,為中華傳統文化在海外的發展做出了貢獻,所以在采風團與廈門地方人士的聯歡會上,來自馬來西亞的著名作家、畫家朵拉老師盛讚他為“儒商”,其評價對黃先生來講是恰如其分的。

    在“福園”裡,采風團成員拜見了黃添福董事長的父親、心水夫婦的親叔叔黃加自老先生。黃老先生是“福園”的老壽星,已近米壽且身體硬朗,“老壽星”目光炯炯、精神矍鑠,穿的是 “立領、對襟、盤扣”的中華傳統服裝--唐裝,舉止行為完全是一個頤養天年的、悠閑的學問長者,而老人的真實身份是“農民”,有趣的是在戶口薄上成分一欄裡所標注的卻是“貧農”。老壽星思維清晰,說話口齒流暢,手腳麻利,行動穩健,特別是老壽星的“福壽眉”,給大家都留下了的印象深刻,同樣也勾起了我的“考據”癮,據國學養生專家的講座中說道:“肝開竅於目,眉則是肝之華。從眉毛可以觀其肝膽之疾患,也可以此來推斷人之性情。福壽眉是肝氣本身疏泄能力強大的標誌,肝主條達,能疏通百脈,脈道通,則百病不生,故可永年”,可見老先生的健康長壽完全是符合科學道理的。老人家生在民國時期,而且極可能是在“大夫第”誕生的,幾十年裡,見證了現代社會歷史進展的全過程,閱歷豐富,德高望重,不僅親眼見識了“大夫第”的興旺發達,而且也一手操盤了“福園”的新生,因而是黃氏家族在故鄉最重要的承上啟下者。老人家生養有二子一女,長子即黃添福董事長,古人說:“兒好不須多”!有如此的身家孩子、享如此耄耋的年秩,一臉福相的黃加自老先生真是“一個福字了得”呵!

    目光慈祥、神態和藹的黃老先生看到家裡來了這麼多的遠方客人感到特別的高興,輕鬆自如地應酬客人問答的同時,老人家還愉快地接下了心水夫婦從澳洲帶來的一盒小禮品。看到他樂呵呵的捧著心水夫婦送的跨洋“禮品”,叔侄兩人笑得自然而隨和,我在旁邊下意識地按下快門,搶得了這張難得的叔侄合影照片。在扶老先生坐下後,心水夫婦就與他用閩南方言聊了起來,我聽不懂他們的談話,但從他們的表情和神態看,他們叔侄幾人一定聊得很開心;因為原本心水與黃老兩個人是分開坐著的,不一會兒心水就起身坐到了老先生的沙發上了,而且多半是心水在說,老人家則會心的點頭。心水老師平時很少回祖厝探親,聽他講這次來故鄉采風距離上次來鄉下,已是過了好多年的事了,所以講這次閩南采風也還了心水夫婦的回鄉之願,解了他們的思鄉之渴。

 

閩南采風團黃玉液(心水)團長與“福園”壽星黃加自先生

 

    由於黃添福董事長還要飛赴河南南陽的工地,故我們不能耽誤他太多的寶貴時間,在接受完高關中先生和呢喃老師的採訪,並與我們在“福園”合影留念之後黃總即匆忙啟程前往機場,采風團則要繼續下一站的采風。

勤勞是創業的源頭,勤勞致富是恆古不變的真理。春秋•左丘明在『左傳•宣公十二年』寫到:“民生在勤,勤則不匱”,大意是:對老百姓來講,生計貴在勤勞,勤勞就不會貧乏,簡明扼要地闡述了勤勞致富的思想。參觀“福園”後的主要感受和啟發,就是“勤勞致富”四個字!從“大夫第”的黃公希鱉到“福園”的黃添福董事長,他們都沒有依靠祖上的福蔭坐享其成,而是依靠智慧和雙手,克勤克儉,吃苦耐勞,愛拼敢贏,創造了財富、收獲了幸福、贏得了敬重;同時,在他們身上又共同體現了閩南華商(僑商)的傳統美德,當他們成為富甲一方的富豪後,又都對故鄉的發展貢獻良多;在對人生理想與生活品位的追求方面也得到進一步的昇華,不再是渴望擁有財富,而是在追求造福社會的責任感及企業家事業拓展的成就感所帶來的道德層面之快樂。古人云:“勤儉,治家之本。和順,齊家之本。謹慎,保家之本。忠孝,傳家之本”,黃氏家族的“大夫第”與“福園”都具備儒家之“六本”,未來自然是五福臨門,家族興盛,吉祥如意!

 

三、紫雲傳芳

    閩南家族文化是閩南地區的家族制度及由此產生的行為、觀念和心態,是閩南基層社會傳統的重要組織特徵和文化特徵,也是閩南文化中最具特色、最吸引眼球的部分。閩南是福建乃至整個中國、整個世界家族文化最為興盛的地區之一,它既有中國家族文化的一般基質內涵,又有自身的不少特質特點。強調宗族淵源的形式,完整地體現了閩南文化的慎終追遠精神和族源衍派意識。它那豐富的內涵和多彩的外觀,多元的彈性結構和跨時代的社會功能,影響著一代又一代的閩南人。

    閩南家族文化的一個顯著特點就是特別注重姓氏的傳承,在閩南地區每家每戶的房屋正大門上都會有一個牌匾,上面書有他們姓氏的起源、衍派或者堂號。常見的如“紫雲衍派”(黃姓)、“穎川衍派”(陳姓)、“滎陽衍派”(鄭姓)、“九牧傳芳”(林姓)、“開閩傳芳”(王姓)、“四知傳芳”(楊姓)等,都證明了中原的古老傳統文化在閩南地區的延伸。它們不但說明現在居住在閩南地區的主體居民是來自中原地區的古代移民,而且這種高調弘揚家族祖先淵源的形式,本身就說明了閩南對中原文化的尊崇和敬重。衍派是姓氏的發源或淵源,支脈與傳芳是姓氏中的兩個方面,傳芳指姓氏中某個典型人物的德操、風範或其足以垂範於後世的行為準則及赫赫聲望,又稱作“丁號”,代表該姓氏其中的一個支脈。在自家的正大門上懸掛牌匾上面書有本家姓氏的起源、衍派或者堂號,是對祖先功業的銘記和彰顯,在這方面閩南人做得比其他所有地方的人都好。    

       “福園”正門門楣上鑲嵌的“紫雲傳芳”牌匾

 

    黃姓是我國古老而著名的大姓,今位列中國百家大姓的第八位,總人口三千一百萬,約佔全國人口的百分之二點五。『百家姓』中記載的“宗族特徵”:“黃姓人以富有開拓精神著稱,族中多孝子賢孫”。“黃”之原始本義指 “佩玉”,據『通誌•氏族略』記載,它發源於遠古時代東夷嬴姓少昊集團中的黃夷。前文裡談到“大夫第”的紫色石牌、與“福園”大門上方的《紫雲傳芳》牌匾,都想要告訴人們,這裡的主人是閩南《紫雲傳芳》黃氏的後裔。《紫雲傳芳》是黃姓的一個堂號,黃姓《紫雲傳芳》的先祖就是唐朝泉州“郡儒”黃守恭公(公元629712),捐桑園建開元寺,傳說開元寺建成時有紫雲蓋地的吉兆,所以黃守恭公的後代就以《紫雲傳芳》作為堂號。   

『泉州府誌•卷61•樂善』記載黃守恭:“唐光州固始人,移居泉州,樂善好施,人稱長者”;其父親名黃崖,隋末自候官(今福州境內)遷南安,卜居縣豐州東南郊(今泉州鯉城區),生守恭和守美。守恭字國材,號一翁,生於唐太宗貞觀三年(629年),逝於唐睿宗太極元年(712 年),歷太宗、高宗、中宗、武則天、睿宗等五朝。生有五子曰:肇經、肇紀、肇綱、肇倫、肇緯。守恭公少習詩書,博通經史,馨蜚士林,時稱“郡儒”,初事“貨殖”(即經商),後“務農桑”。定居泉州後,督率家人僮僕闢田種谷,植桑養蠶,闢桑園周圍七里,田三萬六十莊,成為名聞遐邇的莊園主。他樂善好施,扶貧救困。在唐垂拱二年(686年)因感桑蓮肇瑞,遂舍宅建寺,寺殿建之時,曾有紫雲覆地,因名紫雲大殿,寺初稱蓮花道場,開元二十六年(736年)始稱開元寺。其後,長子肇經居縣北蘆溪(今南安市),次子肇紀居縣東黃田(今屬惠安縣),三子肇綱居縣西葛盤(今屬安溪),四子肇綸居縣南坑柄(今屬同安縣),五子肇緯居漳浦南詔(今屬詔安縣)。其後裔蕃衍繁盛,遍佈泉州各縣市,構成今日閩南“紫雲”黃氏一派,以“紫雲”為堂號(燈號)。在各兒赴新地安家之時,黃守恭公曾贈與『示兒詩』,詩云:

  “駿馬登程往異方,任從隨處立綱常。汝居外境猶吾境,身在他鄉即故鄉。

    朝夕勿忘親命語,晨昏須薦祖宗香。蒼天有眼長垂佑,稗我兒孫總熾昌。”

今天,散居各地的黃氏子孫每當回來尋根認祖,他們見面時總要念出這首“認祖詩”,以此詩作為認祖聯親的憑據,已成為一俗。

福園”壽星黃加自先生及家人與閩南采風團全體團員合影

 

    黃守恭獻桑園建寺後,家產殆盡。匡護大師偈曰:“佛家香火年年在,黃氏子孫代代興”。如今在歷經一千三百年之後,“紫雲”後裔廣播閩、浙、贛、粵、港、澳、台,並僑居海外新、馬、泰、菲、印度尼西亞、歐美等地,瓜瓞綿長。其後代已歷五十四世,近五千萬人口,其中僅在台灣的就有九十餘萬人。在千年的悠悠歲月裡,“紫雲”黃氏孕育出許多民族精英、國家俊才,在璀璨燦爛的閩南人物星群中,“紫雲”黃氏子孫歷代科第聯芳,管纓顯宦,名賢博士,商賈富豪,人才輩出,閃耀奪目,遍及海內外!據不完全統計,在科舉時代,高中進士的有二百五十九名,其中文狀元三名,武狀元及榜眼、探花各二名。“大夫第”與“福園”主人所屬的“同安紫雲”派,開基祖就是黃守恭公的四子黃肇綸(669-755),肇綸公字彬夫,父親舍宅建寺後,年僅十七歲的他按照匡護禪師的指引,遷入縣南坑柄(今同安金柄),遂為“同安紫雲”派始祖。肇綸公享年八十六歲,生七子八女,七子為:文鳳、文龍、文閣、文樓、文雁、文燕、文鶯,現在散居各地的後代約八十餘萬人。

自從秦設“閩中郡”後,遷往八閩的中原移民所播遷的家族文化,其核心就是中國傳統社會幾千年以來遺留下來的宗族觀念,也就是所謂“木本水源”、“敬親睦族”的樸素思想感情。這些觀念與感情,在千百年裡通過代際傳播的方式,不斷地傳遞給下一代,也成為了今天渡台閩南人後裔維繫同大陸祖籍地關係的重要精神紐帶,是一根永遠無法剪斷的紐帶。自從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來,閩南地區的宗族活動開始恢復和活躍起來,出現了修復祠堂、重建祖厝、恢復祭祀、重修族譜等熱潮。通過這些宗族活動,既增強了宗族的凝聚力,又搞活了地方經濟;地方政府為了吸引海外華僑回來投資,也逐步承認鄉族觀念,放開一些宗族的活動。在地方政府與民間的共同作用與倡導下,宗族(家族)文化在閩南社會經濟與生活中發揮著新的作用。

 

二零一五年四月廿十日至五月十日

 

主要參考資料:

1、心水:翔安區新墟閃爍之星,黃添福先生重振家聲

2、黃堅定:黃添福續寫大路富與厝的百年傳奇

3、黃氏宗親網 http://www.ihuang.org/a7.htm

 

 

 

  錄:

“紫雲黃氏”族譜描記

黃守恭獻桑園建開元寺的具體過程

 

    唐時,有高僧匡護,俗姓王,來西洞州一帶傳播佛教,屢次登門求公獻地建寺,黃守恭撥地建尊勝院供匡護講經說法。

    垂拱二年(686年),匡護朝謁暮訪殷勤,日久,守恭公曰:“欲吾金也?帛也?”僧曰:“非也。”公曰:“欲吾莊田?”僧曰:“非也。”公曰:“然則何為?”僧曰:“願求長者一袈裟地耳。”公即許之,僧即以袈裟豎於竿上末,其陽影盡撐於此地,無餘尺寸也。公愕然曰:“汝果擬盡欲吾此地耶?”僧曰:“然。”公曰:“吾宅後桑園汝能管開白蓮花者,吾盡將此地與汝。”僧曰:“請長者一觀何如。”公依其到桑園。僧曰:“請長者賜一杯清水。”公即取水予之。僧將水噴於園中桑樹,頃刻之間,盡開白蓮花,公不樂而回宅。僧即雲遊四方去也。

    一天,公呼其子,曰:“僧非常人也,吾子無福居於此地,當捨之。”令書押此地,尋僧之所。榜一貼出,忽然紫雲一朵,僧即在榜下。僧入見長者曰:“長者誠有是心哉?”,公曰:“然。非特捨地,當有田三佰陸拾莊,盡捨之。但吾有五子,欲安置何地?”。

   僧曰:“莫愁。長子肇經居南安之呂洋,次子肇紀居惠安之黃田,三子肇綱居安溪之參陶,四子肇綸居同安之金柄。付袈裟一領交長子收執為一派子孫,紫跋四地,日後子孫後世祭祀,明節相逢,符合之一脈。”公曰:“後世子孫倘有稍衰,願聖僧明言訓之。”僧曰:“豺狼尚知報本,而況人乎?長者捨宅為佛寺,捨田為佛資,其德非小,其澤非輕耳,後世兒孫綿綿富貴,與靜璽同休,何衰之?”又曰:“長者捨宅建寺,功德無量,貧僧無可報,後將東園建祠為長者檀樾祠,長者貴躬百安,每年春秋明節切須著兒孫等概奉祀,後世兒孫一脈同知水源,春秋本木之義也”。黃守恭就此捨園建寺,因有桑開白蓮花之瑞,初名白蓮應瑞道場,後改稱蓮花寺。又有紫雲蓋地之祥,改稱紫雲寺

黃守恭獻桑園建寺後,家產殆盡。匡護大師偈曰:

“佛家香火年年在,黃氏子孫代代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