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 節 感 覺

                       ● 春

        一棵桃樹，因為春天吧，悄悄地探首到我的窗前。發現了它，我也走到窗前向外望。戴著滿頭是花的桃樹站在毛毛細雨的院子裡，裝作若無其事地擺著等太陽拍照的普士。

        我想：你是瞞不過我的，你已在我的房間留下一股幽香。看見桃樹裝著若無其事有趣的樣子，我不禁微笑。同時，因為我的識破，桃樹也害羞地微笑。

       我和桃樹之間這種微笑的關係，居然成了蜂蝶今春熱門的話題。

                       ● 夏

我在午寐中被一種噪音吵醒

大概是蟬聲吧，我想

我傾耳細聽

蟬聲是有的

但沒這麼吵

這噪音比蟬聲更吵

而且非常的近

我傾耳細聽…

啊！原來是我全身的細胞

正在不停地嚷著：

我們要到海灘去……

我們要曬太陽……

我們要到海灘去……

我們要曬太陽……

因為貪戀夢中的冰淇淋

我拒絕從樹蔭下起來

直到一群雨跳下來把我轟走

                       ● 秋

        下午開車到了一個山坡，在轉彎的地方看見一些楓樹舉起黃色的葉子警告開車的人：小心鹿群與超速的秋天！

        我暗自想：沒關係的。我開車一向謹慎，何況秋天也沒那麼快吧。我仍然不在乎地繼續以平常的速度下坡，開到谷地去。

        忽然，一部載滿了數不清紅的、黃的和褐色的楓樹以及一個超體積的藍空的秋天迎面撲來，我閃避不及，被撞個正著。

        一陣強烈的震撼之後，我居然平安無事，也沒有值得擔心的跡象。雖然，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騎警偵察不到時序的速度。

        第二天早上，事情發生了變化，梳頭時我在鏡裡發現自己的額際和眼角有好幾道傷痕。我馬上打電話給保險經紀。他對我抱歉，他說這種情形是沒有理賠的。不過，他建議，作為納稅人，我可以向氣象局要求解釋。我也可以請教律師、宗教家或者汽車維修廠。「不過，最好還是乾脆不照鏡子。」他說。

              ● 冬

好一段日子沒有看到

經常在對街屋頂上聚集的鴿子

可愛的鴿子

經常做一些鴿子的事，例如：飛來飛去、覓食、談戀愛、拉屎與繁殖等等……

鴿子經常是安靜的，與人類有很大的不同

可是入秋以後

我一直沒有看到這群可愛的鴿子

清晨起來

彷彿看見

朦朧的窗外有鴿子出現

立刻推窗而看

噢！不是鴿子

是一大群鴿子般飄然而下

安靜地降落到

巨大的聖誕卡上的

無聲的雪

. . . . . . . . . . . .

噢！安靜的雪

安靜的鴿子

                (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