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

     “你最近「忙」些什麼﹖”

    “我「忙」，所以忘記回你的電話。”

“你看不到我正「忙」嗎﹖還給我這麼多事情做﹗”

「忙」是我們的座右銘。「忙」是我們的借口。我們以忙來作問候，振振有詞的以忙來解釋，擋住被捉到答應過人家沒做到的事情，理所當然的以忙來埋怨或掩飾我們不能或沒能做的事情。

我們到底，實在，究竟，為啥而忙﹖美國已是一個非常先進的國家，什麼都新科技化，替步用電梯、升降機、車子；煮飯燒水用電煲電壺；看書也不用看了，用聽的；吃中藥也不用煲，吃丹、散、丸，難免的話，不怕，有啞巴媳婦藥煲，目的是省時間，照理我們是有許多剩餘時間的。可我們每天早上卻撐開，不是睜開，那朦朦的眼，廁所還沒上就去用電咖啡壺先煮咖啡，然再出恭，以為出恭完了之時正是咖啡煮好之際；但我們忙得沒時間看報紙，昨天的都沒看，不用說今天的了，只好利用出恭時間，邊出恭邊看昨天報紙，一串光陰換來一串金，通常出恭十五分鐘就夠了，卻要化上半個小時，等到幹完了大事，咖啡走了樣走了味──變黑變酸，喝不知味。

    電煲煮飯不行，還得化時間燒菜呢，乾脆用微波爐「煮」盒冷藏晚餐，早早了事，那不是有時間了嗎﹖噢！今天早上還沒看完昨天報紙那段新聞，邊吃邊看完它吧；吃一頓飯本來挺多只化一個小時的時間，現卻化上幾個小時了﹔吃不知味，食物不給嚥到氣喉去嗆死已算大幸了。Oh no！差點誤了電視晚上九點劇場的康熙帝國！

    人之初﹐性本善。其實我們是給教壞的，聽以前我們上幼稚園唱的歌，便知真像﹕“嗡、嗡、嗡，嗡、嗡、嗡，大家一起勤做工，來匆匆，去匆匆 ... 別學懶惰蟲。”

    見怪不怪，現在的小孩穿的波鞋，鞋埩有兩個小輪，從小訓練連走路也省時間。在學校學的是“來匆匆，去匆匆，別學懶惰蟲”，平常又聽到大人們整天喊忙。如此的世風日下，怪不得大姐在越南街頭買回來當孫女來養的嘉美，有次我看見她玩辦家家煮飯那可愛的樣子，就喊她過來給我親親，誰知那小靈精卻對我說她很「忙」，那「忙」字用得妥妥當當﹐適合到不得了﹔證明那「忙」字從小就在我們腦海裡存在，而一天比一天像毒瘤樣跟著我們長大。

            我們長大了，忙也跟著大了。Freeways, expressways, fast lanes, 通通是用來諷刺我們的，我們每天都像塞在泊車場裡，連人帶車的彈動不得。Free, express, fast 意味快、速、很自由的奔馳。何解我們每天都用不著﹖噢！原來我們沒領教過怎去好好安排時間至到上大學，但學了又怎樣﹖我們還不是應出恭時不出，應吃飯時不吃，卻統統在同一時間出發，享受塞之苦，自虐﹗

        究竟我們為怎麼﹖我們可從古人一句﹕“偷得浮生半日閑”來試解謬論吧。先解浮，單單一個浮字，意徵不踏實，不沉著，不穩定；人一不穩定就缺乏安全感。噢！原來我們是感到沒安全感而忙。我們有時也聽到人家廣東話說﹕“得閑死唔得閑病”，過著不穩定的生活卻只有半日的閑，還是偷來的呢，倒不如去忙死罷了﹗士可殺，不可辱，寧死不病。

經濟好的時候，人人有班可上，受塞有理可解。現在又怎麼樣呢﹖還不是任憑Freeways, expressways, fast lanes來繼續諷刺我們。越忙得透不過氣來越顯示我們沒「病」，還活著；我們像是用忙來證明我們是生的，是活的。其實病的很！希望我們不要太忙而忘記「生活」。

                         2008.6.16  加州菲蒙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