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莊遺址 2024.11.19

在王莊，他們的生命與大自然融合在一起，回到了塵土。塵土是塵土。我能感覺到一種神秘的氣息，看不見也摸不著，維繫於周圍的世界。十月的天高氣爽、陽光明媚，墓中的骨頭錯落有致、玉鉞生輝。我見人見多了，想見見這些骨頭真的幽靜。這個美麗有殘缺的人世間他們來過，彷彿沒有來過。我畫山畫水畫星辰大海；畫陶鬶，畫細小的裂紋，卻難以畫出他們鮮活的相，皆是虛妄。現在，我在他們中間呐喊，無人應答，聽不見任何迴響。對著這歷史的環壕，我坐了一整個上午，潸然淚下，只聽見鳥鳴上上下下。我要起身返程了。這些鳥兒，是我的耳朵。風，是清風，來自遠古。

● 在宋國故城遺址遙念莊子

我遙念古老的宋國，透過時間的縫隙，看見了莊子。日月清朗，乾坤澄澈。莊子像一隻蝴蝶，在花草間翩然起舞，飛上飛下，飛東飛西。我愛上了他的閒適隱逸，兩千三百年前，他的平原有天地之大美。我的平原有國泰民安，有申家溝的梨花、桃花、杏花，到了秋天有菊花開遍崗坡，我愛菊花散出的無限清香，梅花在冬日蘇醒。我沒有愴然泣下，我與更多的我活成了莊子，我逍遙，心意自得。我沒有了我。彷彿聽見了曠世的莊子的妙音，飄逸在豫東大地。我看不見他的容顏。我只是觀察著這一座城池，我發現了它的壯闊，這就夠了。讀莊子，我的歲月生出趣味。在人類長長的暗夜，他是一道光，照著未來的旅程。

● 商 丘

在殷商的初地。我知道這裡遼闊無垠，無際的麥田和村舍。我知道這裡的高度和深度，抬頭三尺有神靈。我說的神靈是一隻鳥。玄鳥生商，玄也是一種火焰，變成天上的星星照耀混沌。一隻鳥結束了喑啞時代。叫喊著。從樹梢飛向樹梢，它穿著燕尾服，砰然為人類裁出一個明亮的開口。宅殷土茫茫，我的祖先最初結束了飲毛茹血，成群結隊地邁進嶄新的一頁。人，有了人的模樣。禽獸就是禽獸。南湖鉛色的水域顯出美麗的倒影。我的祖先於此舞之蹈之，交換糧食與牲畜。我無數次路過火神台，卻未敢踏足，我知道它高出了平原和平原上的穹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