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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餘年前初蒞新鄉,首先要適應墨爾本變化多端的一日四季氣候,每天去上課學習基本英語會話時,外套縱然不穿也必定隨身攜帶。

然後學會了乘坐火車、巴士、電線車等公共交通工具;六週後領取了移民英語課程畢業證書,即急不及待的到處尋覓工作。

一時竟忘了頂上頭髮才不管人在何處,照舊增長,帶來不多不少的煩惱;去理髮不就完事嗎?說來輕易,當找到了理髮店時,有種視死如歸般的感覺推門而入,洋師傅們笑臉相迎。

落座後師傅問幾句,猜想是如何修剪?我有限的英語只能用手比劃,但見洋老頭揮剪如風、十分鐘後頂上果然清理了,真夠快手啊。下月再去,卻換了女師傅,同一家店舖,每次卻輪到不同手法的師傅。

苦惱事是理髮後未久,後腦往往會翹起衝冠之髮,無論用髮膠、塗髮油、擦髮蠟,那朿喜歡出人頭地的怒髮依舊在後腦處揚威。

髮型影響外相,幸而身為藍領職工以及後來當報社編輯,都非以容貌為賣點;在那段歲月中,隨著搬家到新地方,就得重新找理髮店,男女師傅們幾乎都是意大利移民或希臘人,他們的英語想來與我是相去無幾?隨緣隨意又無奈的每月去讓洋師傅修剪頭髮。

直到十餘年前、兒女們推荐的理髮師傅彼得(Peter),這位在原居地香港早已享有美譽的專業師傅;果然了得,經他修剪後、困擾我多年的「怒髮衝冠」從此解決了,讓根根怒髮竟乖乖聽話了。

遇到合意好師傅、也算有緣:大家都以其英文名字Peter 稱呼他;每月都要預約時間,經常在剪髮時電話來,全都是顧客們致電,不知是職業性或天生記憶力強,聽聲即能知悉對方是何人?這點能耐並非人人能有。

彼得師傅持剪修理我頂上髮絲前,不像洋師傅們先問顧客要剪長剪短?開刀即剪,他是喜歡聊天的人,打開話匣子後,你來我往或問或答,真個其樂無窮。身為作家,我也是喜歡與人交談,從中理解許多我不懂的事事物物,增長見識有利於創作,何樂而不為呢!

 每次修剪是半小時,與洋師傅的十分鐘相對是慢了些;婉冰也隨我一起將三千煩惱根絲請他修剪,同樣是半句鐘,收費比男士多二元。掛在大鏡邊的價目表、清楚印明各類修剪、洗頭、吹染等價錢,可說童叟無欺呢。

十年如一日的價目表,紙張更新後、價錢依舊不變。成了朋友後,好幾次我都建議應該隨著通貨膨脹、提高理髮服務費,那才合理。可是、Peter總是一笑置之,說大家都是朋友,也不計較增收那點費用?

由於每天的客人都是預約,因此、對於掌握修剪時間極為精準;這位師傅守時的精神,和我多年來向讀者們提倡務必守時的觀點相同。這些年來愚夫婦每月去見Peter , 通常都早十分鐘前後,絕不遲到。

對於那些不守時的顧客,理髮師的處理方法竟然是拒絕再服務,沒有通融的餘地;反正他的顧客多得很,不在乎那些遲到者。如此有性格的人,堅持原則者,從事服務業,實在不多見。老朽覺得難能可貴,他不為五斗米而折腰,顧客對於Peter , 並非是上帝?守時是尊重他人的行為,也是美德。

    從閒談中得知Peter 原來也是美食家,他比我強的是、會食也能烹飪;上週去理髮,他邀我們中午品嚐親自下廚的炸雲吞。因夫人回港省親,這段時間都是他掌廚,正巧早上調好用料,只要十來分鐘即能享用。盛情難卻,我們首次在他家用餐,確是有口福啊!

    雲吞味美、清脆可口,果然好食,令我佩服的是確實十餘分鐘左右,即能享用午餐,手法之快,不知是否與他持剪刀專業有關?婉冰在廚房中觀看學習,善於烹飪的內助,想來已學會了這道特色美食?

    年前、Peter 忽然到寒舍,拿來一包零食魚乾送老朽,真是夠意思的朋友。去年二月、後園兩棵無花果樹豐收,婉冰摘滿一整袋,要我開車拿去給Peter, 物輕情意重,也算是禮尚往來呢。

    愚夫婦前年慶祝金婚,Peter 花了數小時為婉冰修剪、捲髮、燙、洗、吹頭髮,分文不取當為賀禮,可是禮到人不來,讓愚夫婦始終過意不去。

    越戰時老朽曾在槍林彈雨中倖存,怒海驚魂舉家更是汪洋餘生;生命是老天爺恩賜得能證明。而Peter 經歷多次在死亡邊緣徘徊的災難,都能安然無恙,厚福之人的奇遇,讓他生性豁達,笑對人生。

    Peter 能與顧客打成一片,工作中自娛娛人;老朽有緣與見識廣泛的這位理髮師傅傾談,每月那一小時中,(包括等待他為婉冰修剪的時間),彼此都很開心呢!令老朽慶幸的是、今後再也不必更換理髮師啦!

 

                   二零一六年二月二日於墨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