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相              

 

危安和向珍是社交圈子裡一對令人稱頌的恩愛夫妻。他倆形影相隨,無視於大庭廣眾的場合,總是依偎相擁。危安彬彬有禮的對身旁的嬌妻侍奉週到,為她遞茶添菜拉椅開車門穿外套。向珍脹飽幸福的魔鬼身材婀娜生姿,眉眼盈溢無限春意。

她喜歡別人稱呼危太太,名片上也印著危向珍,在舞池上翩飛似蝶,但卻繞著丈夫繾綣纏綿,絕少和其他男伴共跳。

危安一張國字臉掛上平光金框眼鏡,微微的露齒,總是在笑的樣子令人易於親近。向珍也許朝夕相對,不知不覺中被感染而漾開了笑意;兩張愉悅拂滿春意的五官越看越像,大家都說這是註册標誌,前生修來的夫妻相。

危安每聽到類似的讚美,往往咬緊下唇;向珍卻笑靨如花,更加溫柔的傾向著丈夫,彷彿他是支柱,生來就是承受她萬縷柔情。

那晚的舞會上,危安摟著的竟然不是向珍,而是一位比他原配更嬌艷的女郎,側影和太太近似,原來是尚未嫁的小姨向瓊。

和向珍旋舞的是位風度翩翩外貌英俊洒脫的中年人,是她的妹妹帶來的伴侶,是位律師。

    他們像是早有默契的配搭,互換舞伴,盡情歡樂。 

    向瓊熱情似火的摟緊姐夫,咬著他的耳垂揶揄:「你真的不吃醋嗎?」

    「我抱妳親妳,她也不吃醋啊!妳還要明知故問。 」

    「都說你們是夫妻相,我真的不明白怎麼會搞成這樣呢?」

    「為了那對寶貝女兒,我們情願維持夫妻關係。反正有妳替代,就讓她繼續扮演危太太,何況,妳又不肯和我長相廝守。」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五年前,我抱的只是冰雪,她也夠坦白,說對我已死了心。把妳推給我,我們從此分房;我只是很對不起妳,讓你無名無份,又見不得光。」

    「算啦!要名份幹什麼?你們有名有份,表面夫妻恩恩愛愛,維持著假面孔。背地裡,她換面首,你還好。不說了,今晚如何安排?」

    「稍等再看看!」他輕聲回答。向瓊移開臉、漫步回餐桌。          

    夜深沉,向珍拉著妹妹,危安陪著那位律師一起行到停車場,律師的寶馬遙控開門,向珍自然的說聲拜拜縮身跨入車內。      

    向瓊摟著危安雙雙進入那部平治轎車。兩部名牌汽車駛出停車場;在墨爾本高速公路前分道揚鑣。       

無星無月的天空,層層烏雲堆積………

 

天體俱樂部  

 

         方成以留學生簽證的身份來到澳洲後,讀了不到三個月的英文課程,基本掌握了些日常會話,就放棄學生生涯轉去工廠做操作機器的工人。年近三十尚未有妻,從封閉的國家一下子投身西方式開放的社會,性觀念的改變和好奇,幾乎是大陸留學生最先觸及的課題。

    從三級片到成人電影院,進而去按摩,享受洋女郎的熱情。夏天則蹓去海灘飽賞洋裸女三點泳裝的千嬌百媚,方成都試過了,工廠的同事們談起換妻會的趣事,打著方成的肩膀笑問:「方!你要不要帶太太參加?」

    「我還沒有結婚!」方成推開副工頭的粗手,這個意大利人老喜歡毛手毛腳的,方成總感到噁心。

    「哈!到後街的天體俱樂部去,包你找到個美女做老婆,結婚後再帶她去換好了。」副工頭笑著走開,方成等到喝午茶時悄悄問另一位越南來的同事:「天體俱樂部是什麼玩意?』

   「噢!喜歡裸體的人組成的,在那兒都不穿衣服。嘻!比去海灘更精彩呢!」

   「你去試過嗎?」

   「沒有,我沒勇氣在那些美女眼前脫光;參加的人都要一律赤裸相向,你要看人,也得給人看啊!」

    方成想想,這也頂剌激和公平,神思飛馳,幻想著前後左右都是風情萬種的洋裸女投懷送抱、臉上不覺溢著個微笑。

    下班後他特別繞到後街,恰巧俱樂部散會,魚貫走出來的男女有笑有說。花枝招展的女士們比男性多,衣著鮮艷入時,婀娜的擺著乳波臀浪。方成神馳地想像著那些洋妞衣服全脫後的風光;他躊躇了一會兒,終於跑到詢問處,那位接待員熱情地把申請表遞給他,指點他填上姓名、地址、電話、職業等等簡單的內容。然後告訴他、進去時在何處存放衣服,並請他週末要來,新會員都是在週末時正式介紹入會。

    方成回到公寓,自個兒先脫到光光,希望做足心理準備。週末在他焦急的期盼中姍姍遲來,出門時偏偏汽車故障,等修好再次發動,已比原定時間遲了四十分鐘。方成趕至,俱樂部門外連個人影也沒有,在汽車陣裡找到個空位,停好車,走進去。找出鎖匙,把內外衣服脫下全放進衣櫃,牆上的英文和圖畫通通指示來人必得脫去衣服始能跨進另一道門。

    方成照照鏡,按著心跳,低下頭悄悄推開那道門;太陽強烈的光線迎面灑下,使他睜不開眼睛。一陣熱烈的掌聲和嘻哈倒絕的狂呼大笑突然如排山倒海似的四方八面湧至。他轉頭睜眼,面前男女們衣冠整齊,全部對著他拍手呼叫,方成雙手趕緊往下體一按,返身奔跑衝出去,在更衣室穿衣時,俱樂部的職員進來。

    「今天是介紹新會員,我們不裸體,請你穿好衣服再進來。」他指著一塊英文告示牌說。

    方成紅著臉,落荒的逃了出去……

                      (八月深冬 撰於墨爾本無相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