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仇

 

 

 

 

            點蒼派後起之秀卜成,藝滿下山,將近而立的青春,尚未有妻;為人鮮言笑,國字口臉,外貌極之嚴肅;立志行俠仗義,以三十六招大力鷹爪名揚大江南北,難免有江湖好漢捨我其誰的傲氣。

            那日合該有事,在醉仙樓下見一老尼拿著一柄拂塵週旋於幾個彪形大漢中,而那些使出招招奪命的漢子都持利劍及鋼刀;俠義心腸的卜成觀察了半炷香左右,恐老尼有失,不及細想就大喝一聲縱身飄逸而落,向圍攻者匆匆突擊發招。風過處,利劍鋼刀紛紛被大力鷹爪一一擊落,漢子們呼嘯聲中遁逃。

            卜成笑吟吟正想和老尼行禮,殊不知勁風迫至,來不及發聲,大力鷹爪本能舉掌迎敵,才驚訝襲擊人是老尼;老尼輕飄飄的施展「凌波微步」如鬼魅之影在他前後左右搖晃,他發出的大力鷹爪竟如擊進棉絮,眼前處處彷彿是一道棉花築起的無影牆壁。

            「乳臭未乾的小子,誰要你多管閒事,壞我大事。看招、、、」老尼氣定神閒的耍弄著這位成名俠士,卜成心中一急,三十六招神功快捷施出,想給點顏色讓這個不識好歹的老尼知道他並非好惹。可惜事與願違,在她的棉掌中,他的力有去無回,居然連半分聲響也無,卜成大吼一聲,掙扎倒蹤退出她的無影牆壁。

            「算你知機,回去再練十年八年,行走江湖才不會像你這樣丟人。」老尼眯起小眼,也不追擊。卜成忍著心中的怒火,低聲問:「敢問前輩是否無影神尼?

            「哈哈哈、、、你這小子居然還有點眼力,還不給我快滾、、、、」

            經此一役,武林從此再見不到卜成的俠蹤,江湖沸騰著種種荒謬的傳說?

            五年後,卜成再現身,揚言要和峨嵋掌門無影神尼決鬥,以報復當年的奇恥大辱。千里奔波尋到峨嵋山頂時,才知老尼早已於兩年前圓寂,掌門人蘭子姑娘領了多位門人,奉先師命遠赴澳洲,光大峨嵋絕學。小師妹天真的把掌門師姐的地址抄給這兒看來正氣迫人的俠士。

            卜成心結難解,五年苦練有成,十八式大擒拿手,再配合鷹爪的變化,令人防不勝防,尤其可破解棉掌,如今卻想不到的峨嵋派竟凋零四散,心中不甘。

            隨著出國大潮,卜成終於也輾轉以留學的身份到了墨爾本。他為了生計,不得不在華埠餐廳當侍應,白天也去進修點洋文,每早就到公寓附近的花園練功。

            幾個月後,下班時行到車站,幾位東歪西倒的洋青年見他落單,嘻笑著匆匆把他包圍,滿口粗話,其中還有三人抽出小刀和木棍。卜成本不想生事,但被迫緊了,只好一對五的和他們打起來;這些流氓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但想不到其中兩人撒出一些紛沫,卜成眼睛剌痛難。在勉力掙扎時,忽然聽聞嬌斥聲,勁風掠過,那些大漢驚呼叫罵,相繼被擊倒。

            矇矓中,一位冷若冰霜的女子靠近他,幽香撲鼻,冷冷問他:「沒事吧?要我送你回去嗎?老鄉!

            一絲溫馨漲上心頭,卜成面向她,好姣美的一張臉,白裏透紅,小嘴微張,皓齒如雪,他剎那如被點了穴道,忘了說謝。

「大恩不言謝,請問姑娘芳名?

搖搖頭,展顏微笑,她洒脫的扭身就走,留下令卜成難忘的背影、、、

卜成有了心事;也沒忘尋仇初衷,要先解決了那段和峨嵋派的怨仇後,再設法尋覓恩人芳蹤。

星期日趕往車站,按址前往南雅拉區,要和老尼門徒定個地點比試,一雪前恥,也不枉專程萬里追蹤到此一趟了。

上樓按鈴,門開處,卜成一腔怨恨頓時凝固;啟門的女子也錯愕萬分,怒容泛起,冷冷開口:「你為何跟蹤我?

「妳誤會了,我是專程來找峨嵋掌門人,沒想到妳就是大名頂頂的蘭子女俠,難怪那晚幾個流氓三兩下子就被妳打發了。」

「你就是先師手下敗將,尋仇來了?

「我一直在找妳,也在找我的恩人,沒想到竟同是一人?尊師已經往生了,妳又有恩於我,那些在國內糾纏不清的事兒,算了吧。」卜成心中百感交集,對這位美麗俠女早已傾倒,心中的結剎那煙消雲散。

蘭子聽他說得真誠,寒臉被笑意取代了,請他進門、、、、、、、、。

 

二零零四年五月二十二日於無相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