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水        之六

 

       

  葉錦鴻女史 

 

 

   敲鍵忘字或者根本不懂該字結構時,無論如何也打不出想要用的字彙;這是應用大新倉頡中文輸入法的缺憾,唯一解決良方自然是查字典。但遇到連那個生字的形象也記不起,部首是啥都不曉得,又如何能從字典中查到呢?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往往絞盡腦汁改用另個字替代,可是找到替用字後,幾經推敲仍覺得有用字不當之處?幸而家中有位嗜書如命的才女,尤其是古典文學修養、因早歲師承大儒趙大鈍詞長,打下頗佳的國學基礎。

            更因捧讀了無數次的四大奇書之首紅樓夢,數十年如一日的與書為伍,雖不至廢寢忘食的地步(早歲迷讀金庸小說曾臨此地步。)但在家務閒暇時、往往一書在手渾然忘我。

            在越南華埠志城中學高中畢業、幾年後便嫁作商人婦、成為賢妻良母的內子葉氏錦鴻女史,祖籍廣東南海西樵人。幾年前由我陪同去中國故鄉尋根、在祖居南海西樵查閱族譜,才知道其祖上於清末為官,從故園福建奉調到南海當縣長,因喜歡西樵山的美麗風光,任滿後落籍當地長居,追尋根源始知葉家祖輩仍是閩南同鄉,老朽真是喜出望外呢。

            福建農村成長的先慈、當年囿於鄉情,對外省兒媳心存抗拒;耳提面命我兄弟一定要娶回祖籍閩南同鄉人為妻,至使我因沒遵從慈命而耿耿於懷多年。但願慈親泉下有知,歡欣得悉長媳本是同鄉,得以寬恕我年青時有違庭訓的不孝之罪。

            黃家當年迎娶了一位外省小姐為兒媳婦,因語言無法溝通而讓先慈甚為不滿;最糟糕的是身為兒媳婦在蜜月期後,初當廚娘時,居然連燒開水也不會?更別說燒菜飯了,因此而衍生的問題可真不少呢。

            幸得先嚴開明,對黃家新媳婦極為包容,耐心教導普通廚藝;同時家境日趨富裕,早已聘有專業廚師掌廚,內子才能繼續得空,在閨房中獨個兒閱讀小說。後來開設「源棧咖啡莊」,才搖身一變成了店舖的「頭家娘」,零售咖啡粉與茶葉並兼營法國各類紅酒洋酒的店舖;沒有顧客時,這位「頭家娘」就在櫃檯後自得其樂津津有味的翻書展顏。

            老朽在華埠堤岸福建中學初中畢業後,因是長子而要繼承父業,十七歲當學徒,隨著店舖銷售員到各大小士多店、咖啡舖及茶館推銷咖啡粉和茶葉。本想深造再讀高中,無奈體康較差以及家庭生意極需人手協助,唯有自嘲跳班就讀社會大學啦!

同街相隔一家的新芳鄰、原來是在平泰花縣小學執教的鄧蕙嫦老師;鄧老師的兒女們與我兩位弟弟成了好友,而一直寄居在外公家的大小姐鮮少露面,直到初中畢業後才回到父母家中。踫面相見如陌路,大小姐受外公外婆疼惜,自幼接受嚴格的淑女庭訓,目不斜視,自是不將街坊的窮酸小子看在眼內。       

從其弟妹口中得知,他們的大家姐喜歡閱讀;為了投其所好、每有閒錢就去逛書局,久而久之我的書齋也有了幾百冊藏書。將已讀或未讀之書冊、交由其弟妹轉借,最終因書而結良緣,實是未想到的佳話呢。

            蒞澳定居後,因緣成熟再操觚創作,早年尚無電腦,用筆在原稿紙上爬格子;落筆有想不起的字,為怕麻煩查字典,便到客廳或廚房問問內子,她略一思索就將我所忘之字講出。成章後往往將幾頁原稿交她先看,我蒞澳定居後,她便成了我所有文學作品的第一位讀者。

            自然也成了我一字之師,當然、甚至篇章中有三、五個錯別字,也被她更正了。心情好時,偶而在讀後會將拙作好壞評鑑,我聆聽後重讀且推敲,認為她所指有理時,還是根據她的意見重新修訂拙作。

            學無先後,達者為師,縱然是太太,一字之師也是老師呵。讀過內子著作的高明讀者們,都能看出我們文風有別,內子筆名婉冰、稿齡比我少得多,文章卻比我典雅高明。自我安慰是她多讀我三年高中呵,少讀幾年書的結果,文學創作時便見高下了呢!

            生性內向的婉冰,自幼常隨外公外婆到劇院觀賞來自香港紅伶的粵劇演出,無師自通也就愛唱粵曲了,十餘年前也曾在墨爾本東南區的史賓威市,慶祝農曆新年的舞臺上演出粵劇折子戲呢。興之所至時,家中經常似有黃鶯妙歌盈溢,我可算是耳福不少呢。

三年前慶祝金婚時,當著百餘位嘉賓及親友們,老朽在那幾層精美大蛋糕前,向婉冰賢妻三鞠躬,答謝她半世紀以來無怨無悔的相夫教子所付出辛勞外,也在感恩這位在我文學創作途上的良師益友呢!

 

            二零一七年八月二日於墨爾本無相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