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娘音容宛在

  楊妙瓊女史息勞歸主

 

十月十三日星期六清晨在冷清的一號公路上、駕車前往史賓威義地內的殯儀館,九時到了停車場時已見鄭毅中伉儷也恰好來了。於是結伴步入長廊,到達時靈堂門前兩旁、已擺滿了墨爾本各社團敬輓的無數花圈。包括「駐墨爾本台北經濟文化辦事處」、陳瓊玉處長致輓的大花圈在內,超過了二十餘個之多。因為是笑喪(亦稱喜喪)、故花圈的布帶上下款皆用紅色筆著墨。

 

禮臺上螢光幕映照出伯娘慈祥的歡容以及生歿年份:1921-2018,虛歲九十八高齡,若以華社俗例加上天、地、人三歲,伯娘享壽積潤一百有一,剛好過了「天年」,真是厚福之人喲!

 

親友們魚貫入座後,十時半主禮趙弘長老與翻譯劉美琦女士上臺,全場靜默;繼而琴聲悠揚會眾起立唱詩:「祢信實何廣大」。再來由饒乃煒傳道祈禱、張隆翰長老讀經:「帖撒羅尼迦前書」四章十三至十七節。思恩堂詩班數十人齊獻詩「有一安息寧靜之處」,隨著莊嚴儀式進行,由趙弘長老追述伯娘生平,節錄如下:

 

「楊妙瓊老姊妹原籍廣東中山縣人,早歲移居北越海防市,與游瑞圖君共諧連理,育有一子一女,惜夫君早逝,妙瓊姊妹年方廿九,堅貞守節毅然負起上養下育之責(上尚有家姑),覓到法國醫院雜役工作…… 一九五四年隨著法國殖民地戰敗,南北分割而南撒到西貢。

 

一九七五年北越赤浪蓆捲南方,南越易幟三年後,於一九七八年偷渡,幸運抵達泰國,在難民營四個月後移居墨爾本……」伯娘與其母吳玉蘭老夫人和兒孫平靜快樂,安康幸福的在新鄉過著美滿生活,直至二零一八年十月一日上午八時五十分,在睡房中安祥的蒙主恩召,安息主懷……」。

 

孫女用英語懷念祖母、娓娓道來,情真意切感人至深。

 

由其孫女婿編輯的生平短錄在銀幕上播放,時光彷彿倒流似的,終能見到伯娘年輕時的姿影。那張歡容變化不大,始終展顏面對擾攘的紅塵。那份從容出自內心的平安與滿足,將近百年的生命有驚濤也有駭浪,卻能在逆境中順利度過,這份淡定是如何的令人敬佩喲!

     

與其哲嗣啟慶兄相交超過半世紀,當年在原居地南越時無緣拜見這位慈祥好客的長輩。初蒞墨爾本不久得與游兄重逢,更有緣在同一汽車零件廠工作,除了假期外,十餘年的時光幾乎每天都與這位學富五車的老友、共進午餐與共享早午茶點。我們幾乎是無話不說而到了百無禁忌的境界,對這位博學強記的書法家,始終是衷心的佩服。讀過拙著『福山福海故鄉情』一書,收集在「良師益友」之四的「游啟慶先生」那篇散文,便會知曉墨爾本著名金牌大司儀與老朽的情誼。

 

每有去游府,好客的伯娘見到必定熱情招呼:「黃生請坐!」,對內子也必定稱呼「黃太」,初始愧不敢當的曾經對伯娘說,叫我名字就可以了?但是伯娘始終禮數週到的一定稱我這位晚輩為「黃生」;如遇到嫂夫人外出時,伯娘更會親自招待茶水,偶而也和我閒話家常,多是問候我的生活與工作。內子沒同往時、伯娘都會要我轉達,通常是說:「記得幫我問候黃太!」

     

伯娘說話節奏適中,聲音柔和,令聆者有悅耳之感;最後相見是去她入住的養老院探望,她依然展顏,開心的在房中傾談,告辭時依依的要我有空再來。沒想到由於雜務繁忙,承諾了要再去探望伯娘,如今竟然是在靈堂的熒光幕前追思過往的點點滴滴 ……  

    

孝子啟慶兄致謝詞,哽咽著的聲音,有萬般不捨;我明知是笑喪、應該歡心送伯娘到天堂安息,卻心情沉重也是依依難離。唱罷「奇異恩典」以及「祝福」之後,大家列隊到靈前瞻仰遺容,伯娘好安祥的閉目沉睡,我虔敬的三鞠躬,再移步慰問,與老友相握盼啟慶兄節哀順變。

 

儀式圓滿移柩到墓地,孝子手捧遺照,我緊跟其後,全體列隊齊唱「再見面」。 當棺木徐徐垂入墓穴,啟慶兄首先將鮮花與一撮泥土撒落棺槨上,我也跟著扔下玫瑰花和泥沙,心中默祝伯娘一路好走,永遠安息主懷。

 

一眾親友隨後排著長長的隊伍、依次上前向安睡墓穴中的伯娘作最後告別的扔花禮儀……。

 

                 二零一八年十月十五日敬撰於墨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