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無 絕 人 之 路             

 

人群中的正人君子們、品行良好、純樸敦厚、守法律重道德者;像這類從來都沒有為非作歹、亦無殺人放火和作奸犯科的眾生,上天有好生之德、必定會護佑加持。俗語說:舉頭三尺有神明,我們肉眼見不到,卻千萬不要忽視宇宙虛空間,有數不清的神仙們暨上帝或阿拉在到處雲遊。

    至少、我們都知道、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無所不在。因此、這位慈悲為懷的大菩薩觀世音、才能有求必應、聞聲救苦救難。尚有我們熟悉的菩薩們如:文殊、普賢、地藏、彌勒、藥王、大勢至、法自在及常不輕菩薩等等。信仰東正教、天主教、基督教或回教的信眾,都相信只要祈禱,他們萬能的救世主,阿拉都會及時為他們消災解難。

            天無絕人、這個天就是老天爺、是上天的含義;在中國通俗小說中演繹為天庭、民間也稱做天宮。另一種說法是極樂世界,是眾神仙眾菩薩們的居住地方。東正教及天主教稱為天堂,名稱有別卻都是同一所在。

    閒得發慌的菩薩們偶而會雲遊八方,來到人間視察民情。見到意外事故、凡人都會施與援手,更何況是神明、神仙和菩薩們或主耶穌呢。

            以下陳述幾則發生在我與家人的真實事,足以證明老天爺的好生之德及慈悲為懷。

            一九六八年戊申猴年五月初,北方越共再次對南越全境發動總進攻,越共游擊隊打到華埠堤岸城,也就是如今改稱胡志明市的前南越首都。由於美軍與國家軍反擊越共,雙方日夜交戰、槍聲炮聲不絕於耳,全市實施戒嚴。戒嚴時間由下午四時到天亮八時,除了軍隊警察外,市民都禁止外出。內子婉冰的預產期就在五月,不巧在十三日晚上陣痛發作,父母告知要趕快送去留產院。

            由於戒嚴、我不能駕車載內子去,唯有到後街叫一輛人力三輪車,這位車夫是經常接載先母的熟人;他即刻趕到店來、將婉冰載去永福留產院。沒有家人相伴,即將臨盆的孕婦、只好徬徨地獨自己乘坐人力車前往產院。

    翌日我趕去探望、三兒子明哲平安順利誕生了。母親當時建議讓婉冰在留產院住滿一月,等孫兒滿月後才能回家。我們都沒意見,因為店內已無佣人,在留產院有護士服侍兩母子。我每天定時去探望,幾天後早上再去,內子抓著我的手腕不放,苦苦哀求為她辦理出院手術、她要回家。我當然不同意、怕母親不高興,有違孝道。

            沒想到她竟然哭了、哭到好悽慘,跟著才誕生幾天的兒子也號啕大喊,母子好像約定似的爭相哭喊,令我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後來實在不忍心,生氣的答應去結賬,向院長再三求情,自然是多給了些住院費,才將她母子接載回家。

            母親自然很不高興,黑著臉責備我,為何不聽話?居然不到一星期就回家?我們不敢申辯,自知理虧也只好任由母親發發牢騷了。回家當晚、越共游擊隊竟然攻打到自由太平洋學校,永福留產院就在附件,也受無情炮火災殃。

            第二天解除戒嚴後,我去送貨順路探望住在留產院後街的同學家人,伯母對我說,幸好婉冰出院了,那些產婦們半夜奔逃,情況極狼狽。產院開門,我去探望院長,她帶我到婉冰母子所住的房間,對我說午夜美軍直升機發射火箭炮,正好射進產院內那間婉冰所住產房。但見房間屋頂射穿了一個大洞,床椅狼藉不堪,滿地彈片。院長說婉冰母子逃過大難,如沒有提早出院必被炸死。

            回家後我轉告父母與內子、讓她萬分恐懼、也讓我變得心軟。老天爺及菩薩們、黃家歷代祖靈均對婉冰母子慈悲垂憐,她母子才能從本來的「死路」中獲救。

一九七八年八月我們全家乘漁船逃離共區,第二晚在海上遭遇七級狂風吹襲漁船被大浪拋上丟下,大家吐到黃膽水都噴出口,折磨到天將亮才風平浪靜。船長相告,如加強一級風浪,必定沉船。

    怒海航行十三日後登岸,天亮時才知道已淪落在印尼丹容比娜荒島上,在無人荒島過了十七天,等到印尼派軍艦來接載了。七千頓級的海軍軍艦好高,我們要爬繩梯上去。我五位兒女從四歲到十三歲,都要拜託一位難友老張分五次背上去。又是三兒明哲,當年才十歲、他昏船浪,雙手將背他的張伯伯頸椎握到太緊,張伯爬到半途呼吸困難而叫他放鬆、沒想到他聽不清楚竟將雙手都放開了,人即刻就往下跌落。

    千鈞一髮之際,小艇上兩位印尼海軍將他接住了。如果接不到就落海,小船與軍艦被海水湧動時、有節奏的相撞。人跌下後必被軍艦與小艇相撞時壓成肉漿。

    有一年他帶同事們去印尼一個海島度假,幾天後心血來潮提前回新加坡,同事們因為上司不在,幾位年青人改變計劃不玩水而轉去爬山。當午竟發生大海嘯,死了近二十萬人,他的同事們都因上山而活命。海嘯發生後我們極為擔心,即刻打電話找兒子,電話接通大喜、原來他早一天已回到新加坡了。不但自己逃過災劫,也間接救了所有去度假的七、八位同事們。

三兒明哲命硬,一生逢凶化吉;小小年紀經已很孝順父母,十二歲時天未亮就去派報紙賺零用錢。墨爾本大學畢業後在雪梨工作,半工讀完成工商管理碩士學位MBA,如今在新加坡一家美國電腦大公司當主管,負責亞洲地區業務。

我初中畢業、十七歲時即繼承父業,買賣生熟咖啡豆;每半月要前往西寧市推銷貨品並收回欠賬。一九七四年初、再去距離堤岸一百公里的西寧市;我三弟的岳父搭順風車去賣布,途上有姻伯相伴傾談、可免駕長途車時的無聊。

三十公里外的古芝市轉瞬即到、路兩邊停滿大巴士、客車與軍車;見一號國道暢通無阻、心中歡喜即加速前進。誰知幾分鐘後聽到密集槍炮聲,左方稻田上到處是美軍與政府軍、右方樹林內共軍不斷射出火花,子彈炮彈呼嘯而過。

姻伯本能將頭縮低,我握緊駕駛盤踩盡油門、以一百三十公里時速在左右雙方激戰中的公路飛馳。也忘了過了多久、大約駕駛十餘公里路程後,公路前方被封鎖,只得停車。共和軍拉開鐵絲閘,我的汽車即時被包圍,軍隊與市民都向我查問是否越共已敗退了?當時我生氣的責問軍警為何公路沒有封鎖?他們說可能守軍去喝咖啡一時大意、忘了拉上鐵閘。總算逃過了死亡大劫,命不該絕時、老天爺必定庇佑。如果我當時停車轉頭、那將必死無疑。車停時即成了樹林內越共目標、膽敢在戰火線上公路駕駛汽車,越共認定必是軍官或指揮將領的座車,豈能不射擊?

一九七八年八月我一家投奔怒海,大難不死;根據聯合國難民總署的統計,當年印支海上難民乘漁船逃亡的超過一百萬人,實在到達東南亞各國難民營的約七十萬眾,也就是說估計有三十餘萬人葬身汪洋?等於逃奔怒海總數的三分之一犧牲了。我們萬幸的是那三分之二成功到岸者,包括後來我的雙親與兩位弟弟的家庭,都安全抵達馬來西亞,如今二弟一家與兒孫們在瑞士生活,三弟一家則在德國北部安居。

    天無絕人之路,那些走上絕路者,都是因為個人的業障。我們生而為人,是六道輪迴的上三道,千萬要扮演好自己這難得的肉身。時時存好心做好事,所謂行得正、坐得正,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也不驚。我們一旦面臨絕境,諸天菩薩或神佛或上帝或真主阿拉,在冥冥中必然暗中施予援手,也就是天無絕人之路的本義也。

  

         二零二四年十一月十四日深春重修於墨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