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佛光帶到更遠(組詩)

心中的廟

 

凡是名山,必有廟宇

人們登山,不是為了山

而是被山巔虛構的廟宇

紫煙抽象,鐘聲抽象,山泉抽象

就連一聲鳥鳴也分外抽象

它屬於看到它的任何一個人

在現實之外,它是一滴展翅的淚珠

裡面住著母親和對母親的懺悔

當它滾落凡間的時候

我懂得了什麼叫苦難深重

 

屬於自己的青山綠水

 

一只鳥什麼都沒有

但它有屬於自己的翅膀

哪怕一絲溫暖

也要融化枝上的冰

它天天抱佛塔

日日遠眺青山綠水

它覺得眯眼佛太過仁慈

不該把大好河山賜予自己

它要飛翔

把佛光帶到更遠

 

挑山夫

 

我不是明星,卻與神仙最近

經常被別人拉進鏡頭

山一次又一次被我踩疼

踩成不屈的風景

 

多年來,神仙躲進山洞

對我不理不睬

我只好把白雲一次又一次撕爛

丟進峽谷。可它們第二天

又會從同一個地方陪我上山

我不想用體內的大火燒掉它們的老巢

我想它們就是距我最近的小仙

 

我不擔心明天

明天是虛無的遠

我擔心腳下的每一步

肌肉酸痛時,我會採一朵白雲

擦拭我的汗水與孤單

用它,為我點煙

 

一線天

 

上繫天,下牽地

線是高度?還是寬度?

我不知道。我只看到

影子很瘦,在幾千年的苔蘚上酣睡

口水滑落,滑落了幾千年

落成一線天

 

一線天是土匪的老窩

只售水聲,不賣流水

會輕功的山風

唆使雲丫頭堵住出口

向我討要過路錢

我從一線天下來,身輕如燕

腰裡別了一把殺豬刀

刀鋒是寬度,亦是高度

 

魚是母親的壽

 

端起一碗水

放生一條魚

為母親祝壽

鯉魚跳過灘

活到九十三

 

我不吃魚

魚是母親的壽

魚越多

母親越活

我放水

把自己變成

一條魚

                    2015.1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