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 生

天空的雲，是更大的鳥，更白的書

地上的人，是更小的草，更忙的蟻

有好人，就有壞人。他們是一個國，選不出王

大事沒有，瑣事不斷，有的揪心，有的暖心

走在陰陽之間，轉世為蛾

壞人並不真壞，好人並非全好

更多的時候，無事，也當成事

有事，卻怕事

一個專捅馬蜂窩的人，如今進了寺廟

老家的麻雀飛入城市，並不是它經不起燈紅酒綠

而是它已經轉世

●老 路

我沒有看到父親的老，我不知道

我走在父親曾經走過的路上，能否代替他的昨天

能否代替他的優雅與匆忙

父親走了，我一直沒有給他打個電話

我不知道他的牽掛，能否換回落日的印章

一切都那樣靜，連同姓氏和老路

我手足無措，彷彿人間的野草

扭動著不知朝東還是往西的身子

●好臭的嘴

妻總說我的嘴好臭

但她總愛瞧著我的嘴

怕這張嘴冷著了、餓著了、被煙燻了、被酒淹了

怕這張嘴離開了她的視線

有一天夜裡，當我醒酒的時候

發現她的嘴和這張臭嘴粘在一起

成了一張羞

                             2017.9.8

●生死之交

八拜之交中有生死之交

夫妻中有白頭偕老，也是生死之交

拜托你，當我走了以後，你千萬不要委屈自己

我現在的努力，是想給你多攢一些養老錢

我如此地注視你，是想把你記在心底

等你來了，我好認識你，你的模樣

認識你，也是認識自己，認識愛情

●如影隨形

我還沒有到漢口

妻的聲音已經到了：武漢今天有雨

而她此時正在湖北以北的老家裡，洗我剛丟下的髒衣

她的嫵媚在火車上，被我裝在手提包裡

車玻璃外彎彎曲曲的小水珠

是她寫給我的情書

                             2017.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