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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插圖裡的女巫
一、奶奶
招招是個八歲的小姑娘，但是招招看起來要比同齡的小朋友瘦弱一些，穿著一件要仔細辨別才能看清顏色的白色連衣裙，除了校服，招招大概也只有這麼一件連衣裙，而且也不常漿洗（大概洗了之後沒有其他衣服可以穿吧），連衣裙上收集了不少純天然的色素，像青菜葉子的，白菜梆子的，豆腐渣子的，還有鄰桌陳二胖不小心甩過來的鼻涕，這些都賦予這件連衣裙達芬奇的調色板式的藝術氣質。招招面色如春天的橘子，舒展不開沉鬱暗淡，頭髪如經霜的茅草，微微覆著些枯黃。 但這些都掩不了招招的天真活潑，她才不去理會鄰居嬸嬸們悲天憫人式的嘆息——多麼可憐的孩子啊，除了偶爾在入睡之前，月光從窗子裡照進來，四周安靜極了，月光明淨，牆角還有院子裡草叢裡有不少的蛐蛐兒在唱歌，有時獨唱，有時二重唱，有時大合唱，這時，招招會想起媽媽，媽媽在的時候，總是給她買很多漂亮的衣服，把她打扮得像四月的蝴蝶，睡覺的時候，媽媽會哼著搖籃曲，給招招講《安徒生童話》、《格林童話》，但媽媽已經失蹤兩年多了，媽媽是在一個春天失蹤的，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招招也不知道。 想媽媽的時候，招招就想睡覺，只有在夢裡才能見到媽媽。 招招見到媽媽了，幾顆晶瑩的東西落在了枕邊。 媽媽走了以後，爸爸憔悴了很多，迅速從一個衣著講究頭髪梳得一絲不苟彬彬有禮的人變成一個整天酗酒賭博牢騷滿腹愁思滿懷的人，他沒有時間陪招招玩耍，他常常喝醉後坐在院子裡安靜地發呆，更多的時候，他會一連幾天消失在城市的酒肆與賭場。 爸爸消失的日子裡，招招就沒有飯吃了，媽媽走後，家裡的米缸就空了，剛開始，招招還能在家裡找找零錢去吃麵，後來零錢找不到了，只能飽一頓饑一頓，再後來，街頭典當鋪的王老板很慈悲地請招招吃了兩個饅頭並請招招參觀了一下他的典當鋪，王老板一本正經介紹了哪些物品可以典當賣錢。 招招回家後，按照王老板的介紹，在家裡搜羅了一陣，只找到幾枚銅錢與一把上了年紀的銅油壺，銅油壺典當的結果是可以吃一陣子饅頭，但被爸爸發現打了一頓，因為爸爸也要拿銅油壺去典當。 招招滿腹心酸地哭了一陣子，哭著哭著，招招便睡著了。 招招在夢裡去看望鄉下的奶奶，招招小時候奶奶在城裡帶她，到招招上學後，奶奶執意要回到鄉下去，爸爸與媽媽拗不過奶奶，只好把媽媽送回鄉下。 奶奶上了年紀，正在茅草屋前的棉花地裡鋤棉花，一邊鋤著一邊說， “棉花棉花快快長，冬天給招招做衣裳。” “奶奶，奶奶！” “招招，我的招招！”奶奶立起腰，摘下毛巾，花白的頭髪飄起好長。 “招招，快，沒吃飯吧，我這兒有酥油餅呢。” 招招吃完了兩個酥油餅後，抬頭看了看奶奶。 “招招，我還有麵呢，我再給你做。”奶奶喃喃地說，招招看到奶奶轉身時有幾滴淚水掉落在地上。 到了周末，招招決定去鄉下看望奶奶。 招招身上帶著三根火腿腸，那是鄰居的嬸嬸送給招招的。招招捨不得吃，她要帶給奶奶吃。 鄉下並不算遠，招招一路走著，看到路兩邊的水田裡有許多農民伯伯在插秧，陽光照在身上微微地有些熱了，布谷鳥在樹林裡唱歌，招招想到馬上就要見到奶奶了，心裡甜極了。 走了一大半的路，招招已經吃了兩根火腿腸，只剩下一根，招招放在口袋裡緊緊地捂著，招招很嚴厲地告誡自己——再也不能吃了，這是留給奶奶的。 遠遠就望見奶奶的村子了，招招的心歡快極了，她想奶奶一定是在棉花地裡鋤草，灶台的碗裡放著兩塊噴香的酥油餅。這時，招招看到路邊有一只黑白相間的小小斑點狗趴著，它定定地看著招招，眼睛黑溜溜的，帶著哀憐與乞求，招招捂了捂放火腿腸的褲子口袋。 招招想悄悄地繞開斑點狗，從路邊遛走。但是斑點狗好像知道招招的心思，招招走到路的右邊，它就走到右邊，招招走到路的左邊，它也走到左邊，擋著招招的路。 招招嘆了口氣，在斑點狗面前蹲下身子。 “斑斑，你是不能餓了？” 斑點狗眼睛亮了一下，然後興奮地搖著尾巴。 “斑斑，我只有一根火腿腸了，全給你吧。”說完招招把火腿腸剝開，遞到斑點狗的嘴邊。 斑點狗只三下兩下就把火腿腸吃完了，它舔著嘴角，一副沒吃飽的樣子，招招看了感到有些傷感，這世界上還有比我可憐的人啊。 斑點狗吃完後並沒有打算離開，它跟在招招後面，招招慢慢走，它也慢慢走，招招跑起來，它也跑起來，招招甩不掉它。 “斑斑，以後我叫你斑斑好嗎？” 斑斑點點頭。 這狗好聰明啊，招招心裡想。 “斑斑，既然你願意跟著我，那麼我們一起去看望我奶奶，好不好？” 斑斑又是點點頭。 陽光照在棉花地裡，棉花都打著花骨朵兒，狗尾巴草長得老高，風吹過來，帶著青草與陽光的味道。 奶奶並沒有在茅屋前的棉花地裡鋤草，茅屋的門虛掩著，招招覺得有些奇怪，她喊叫起來。 “奶奶，奶奶！我是招招。” 不見有人應聲，招招推開了門。 招招看到奶奶半躺在床上，好像很虛弱，看到招招，她想掙扎著坐起來，招招趕忙跑過來扶住她躺下來。 “奶奶，你怎麼啦？” “奶奶生病了，怕是好不了了。” “不會的，奶奶，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招招轉過身， “斑斑，奶奶會好起來的，你說對不對？” 斑斑懂事地點點頭。 奶奶用手指了指灶台，招招跑過去，碗裡果然放著兩塊酥油餅。 “奶奶，你也吃。” 奶奶輕輕搖了搖頭。 斑斑的烏眼睛盯著招招。 招招拿了一塊酥油餅給斑斑，自己拿了一塊吃了起來。 “奶奶，我不想回家了，我要陪你。” “你要上學啊。”奶奶搖搖頭。 “奶奶，你知道我媽媽去了哪裡嗎？” 奶奶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 奶奶用手指了指衣櫃裡的一只陳舊的藍布包，招招拿過來放到奶奶面前。 “招招，打開。” 招招打開一層層的布，裡面放著一本破舊的書——《星星魔法》，招招有點失望，她本以為是什麼貴重的東西。 “奶奶，這本書能幫我找到媽媽嗎？” 奶奶似是而非地點點頭，然後扭過頭，招招分明看到奶奶有幾滴淚珠落在枕邊。 招招回到城裡沒幾天，爸爸就失魂落魄滿身酒氣回到家，胳膊上還帶著塊黑布，招招知道奶奶走了，她的眼睛裡含滿了淚水。 “爸爸，奶奶……” “奶奶走了。” 招招落了很多淚，她抱著斑斑，她想努力離開奶奶的那片棉花地，但是她的腦海裡一直都印著那片棉花地。斑斑似乎很懂她的心思，一直依偎在她身邊。 “主人。” “斑斑，你會說話？！”招招驚奇地叫道。 “是的，主人，我是來自未來世界的機器狗。” “未來世界？” “是的，未來世界，在未來世界人類已經滅絕，機器人統治了地球，我們機器狗是最初的機器人，我的版本比較低。” “人類已經滅絕了？！版本比較低？” “人類已經滅絕了，至於滅絕的原因，我也不知道。版本比較低的意思是我的性能與智商還比較低。” “那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噢，主人，我是在執行一項探險任務裡遇到了大海嘯，我才來到這裡。” “斑斑，你是在那條路邊等我的？” “是的，主人，你是我注定要等待的小主人。” “那麼，斑斑，奶奶已經去世了，我想見到她，你有辦法嗎？” “主人，讓我想想，噢，有了，星期天我們去游泳吧，然後我把你帶到過去的世界，你就可以看到你奶奶了。” “好的，斑斑真聰明。” 星期天很晴朗，天氣有點兒熱。在招招家東邊不遠有一個很大的水塘（更準確地說應當是一個小型的水庫），水色清冽，岸邊長著一人多高的蘆葦，常有一些野鴨子在蘆葦叢中游弋。午飯後，便有一些小孩子拿著游泳圈或是木盆去水塘游泳。 招招不會游泳，下水時，她有些害怕。 “斑斑，我不會游泳。” “不用怕，主人，有我呢。” “你會游泳嗎？” “我是2508年機器人游泳大賽的冠軍。”說完，它得意地搖著尾巴。 見招招還是有點猶豫不決， “放心吧，主人，我會保護你的。而且只有這樣，我們才能見到你奶奶。” 招招下定決心似的點點頭， “真高興，馬上就要見到奶奶了！” 水有點兒涼，不過清澈極了。小孩子們都在離岸近的淺水區嬉鬧，為了上岸後可以穿上乾爽的衣服，他們都是光著屁股游泳的。愈向池塘中間，水變得愈加的藍，藍天白雲倒映在水中，渾然一色。 招招在淺水區流連忘返，但是斑斑示意她要向池塘中間游去。 見招招面露膽怯之狀，“主人，抓住我的尾巴。” 招招點點頭，他們一起向池塘的深處游過去，他們游得很快，一點兒猶豫也沒有，直接向池塘中心那塊最深最深的藍游去。到達深藍後，招招與斑斑開始大口“咕咚咕咚”地喝水，招招飄浮在水中，眼神有些迷離，她緊緊地抓著斑斑的尾巴，她看到了媽媽，媽媽正在窗前給招招縫製一條帶著淡黃色小雛菊的裙子，爸爸頭髪梳得整整齊齊在院子裡煮著豬蹄黃豆湯，鍋絲絲冒著熱氣散發著肉香，她也看到了奶奶，奶奶在茅屋前的棉花地裡鋤草，天也藍極了，奶奶在向招招招手，她還看到了老師與同學，陳二胖向招招做著鬼臉。 等招招醒來時，她躺在岸邊的草叢裡，斑斑躺在她身邊，招招觀察了一下周圍，除了池塘沒有多大的變化之外，其他的景物都變得認不出來了。招招忙把斑斑喚醒。 “斑斑，我們在哪裡呀？” “噢，主人，我們就在剛才游泳的池塘。” “那麼，我奶奶是不是還活著？” “是的，主人，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我忘記控制時間了，也許是我的時間控制器壞了，我不知道你奶奶現在是多大年紀。” “啊？！” “你知道你奶奶出生在哪個村子嗎？她叫什麼名字呢？” “奶奶出生在隔壁的那個村子，叫葉芳華。” “好吧，我們走吧。” 招招與斑斑走在大街上，他們都餓極了，眼睛一直在街邊的麵館與包子鋪上轉個不停。 “斑斑，你也餓了嗎？” “是的，主人。” “可是我們沒有錢啊。” “不要緊，主人，我有辦法。”斑斑變戲法一樣拿出一塊現大洋遞給招招。 招招並沒有多麼吃驚，“斑斑，我們去吃包子吧。” 招招與斑斑在一家包子鋪坐下，吃了起來。斑斑示意招招看看鋪子牆上掛的舊皇曆，只見上面寫道， 1917年，民國六年，農歷丁巳年，六月初八，宜經絡 祭祀 沐浴 補垣 塞穴 除服 成服 移柩 入殮 啟攢 立碑，忌開光 治病 嫁娶 掘井 破土 安葬。 上面好多字招招並不認得，但1917年招招是識得的，1917年奶奶有多大，招招算不出來。 吃完包子，他們就上路了。走了好久，他們在一個三岔路口，被一群荷槍實彈的士兵攔了下來，一個軍服破破爛爛的士兵向他們宣佈， “前線長官部命令，前方是軍事管制區，任何人不得進入。” 招招與斑斑不知道如何辦才好，這時，有幾個兵油子盯著斑斑， “這是什麼狗啊？長得好肥！” “管他什麼狗，好吃就行。” “要是弄碗狗肉掛麵，再撒上點蔥花，那味道，嘖嘖。” 招招看出這幾個傢伙的不懷好意，趕忙說， “對不起，我這小狗不賣的。” “賣？小丫頭，你就是賣我們也沒有錢啊，我們當兵的，一個月才拿一塊現大洋。” 招招知道斑斑危險了，對斑斑喊，“斑斑，快跑！” 斑斑反應快極了，它撒腿就向小樹林方向跑去。 “小丫頭片子，鬼得很，看看是你的狗跑得快，還是我的子彈快。”說完，這個兵油子拉開槍栓，推上子彈，開始瞄準。 招招的心猛地一沉， “斑斑，快——跑” “砰！”的一聲，招招看到斑斑一頭栽倒，招招的淚水積滿了眼眶。 “還是排長槍法好！” “真是百步穿楊啊！” “去去，撿回來燉上。” 兩個鼠頭獐腦的士兵有說有笑地朝斑斑走去，這時，招招在淚光中驚奇地發現斑斑又站了起來，幌了幌腦袋，開始跑起來，鼠頭獐腦開始追起來。不一會兒， “報告長官。” “狗呢？” “我們在小樹林裡搜索了兩遍，沒有發現小狗的蹤跡，沒有發現任何血跡。” “沒有發現血跡？這就奇怪了，一幫廢物！” 招招的心歡快地跳起來，淚水早就乾了。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這幫兵油子吹著口哨撤離了，招招向那個小樹林奔跑起來。招招一邊跑一邊想，斑斑還活著，太好了，還可以見到奶奶，太好了。 “斑——斑，你在哪裡？” “主人，我在這裡。”斑斑從荊棘叢中鑽了出來。 “斑斑，你受傷了嗎？” “主人，不要緊，只是金屬板受損了，我已經修復了。” 第二天一大早，招招與斑斑走小路向方家村出發了。一路上都是低矮的茅屋，騎在牛背上的牧童光著黑黝黝的背脊，偶爾會有悠揚的笛聲從樹林或是田野傳來，農人們在田間辛勤地勞作。 到了方家村，招招開始打聽， “老奶奶，向您打聽個人，叫葉芳華的。” “葉—芳—華？”然後搖搖頭。 招招與斑斑走到村裡中央的一個學堂，學堂是由舊祠堂改裝的，一個穿著長衫的先生在講台上來回踱著步。招招站在門口，向先生舉了手， “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老師，我想打聽個人。” “老師？我們這兒都叫先生的，你想打聽誰啊？” “先生，我想打聽一個叫葉芳華的，女的。” “葉芳華？女的？多大年紀？” 招招搖搖頭。 “我們學堂倒是有個叫葉芳華的，不過，她只有8歲。你們找她做什麼？” 見招招默不作聲，先生招招手， “葉芳華，你出來一下。” 8歲的葉芳華在1917年夏天見到了8歲的招招，葉芳華梳著俏皮的髪髻，身著乾淨的粗布裙子，她滿腹狐疑地打量著招招與斑斑。 “葉芳華，奶奶，你是我奶奶。” 葉芳華聽不懂似的搖搖頭。 “我是招招，我是來自於未來的世界，它叫斑斑，也是來自未來的世界，是更遙遠的未來。” “招招，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是啊，我還是你帶大的呢。” “招招，放完學我請你們吃酥油餅，然後，然後我要回家打豬草，我媽媽死了，爸爸又娶了個後媽。” 放學後，葉芳華果然請招招吃酥油餅，她和斑斑一人一塊，招招吃著酥油餅，味道與奶奶的酥油餅那麼完整地重疊，吃著吃著，招招的眼便濕了眼眶。 “今天真開心，我又見到你了，奶奶。” “招招，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二、機器蛙
經過一個漫長而寂寞的暑假，招招又回到學校上學了，操場上長滿了野草，一些癩蛤蟆歡呼雀躍地在草叢裡跳來跳去，蚱蜢也把操場當成了遊樂場，操場邊上有一個小小的水塘，上面還有幾株無精打采的荷葉，幾只小青蛙在水塘裡探頭探腦地張望，不遠處的山坡上開滿了小雛菊，在風中輕輕地搖擺，那樣子像是在和一首節奏很慢的搖籃曲。 斑斑很是喜歡這個操場，它總是喜歡追逐幾只驚慌失措的蛤蟆直到看到它們狼狽不堪地“撲通”“撲通”跳到水塘裡才心滿意足地跑回來。 斑斑跟著招招一起上學的第一天便引起了班上男孩子的注意，尤其那個陳二胖對斑斑更是稀罕得不得了，陳二胖說， “招招，你這只小狗叫什麼名字？” “它叫斑斑。”招招並不喜歡陳二胖。 “斑斑，名字真好聽。”陳二胖開始了迂回。 “招招，你能不能把斑斑送給我？要不，我拿東西與你換，你看好不好？你想要什麼東西？我家裡有很多好玩的東西，我爸是鎮長。” “不，斑斑是我的，我什麼東西也不換。” “哼，不換就不換，一條小狗有什麼了不起的？！哼，你帶小狗上學，我要告訴校長，小學生不能帶小狗上學，我爸是鎮長。” 就這樣，每次斑斑送招招上學，到了學校門口，就只能眼巴巴看著招招走進校園，它搖著尾巴向招招道別。招招進了學校之後，斑斑就沿著學校的圍牆走，學校後面是一個緩緩的山坡，上面種著橘子樹，橘子樹上掛滿了青綠色的煞是可愛的橘子，還有鳳尾草，一株挨著一株，在微風中伸展著葉子。 但斑斑對這些並不感興趣，斑斑的興趣在於追攆青蛙。青蛙是陸地上的跳躍大師，水中的游泳健將（還是蛙泳的發明人），所以，追攆青蛙得有水上與水下的功夫，但斑斑只在陸地上追逐青蛙，並不下水，它只是好玩，並不以捉住青蛙為樂趣。 有一天斑斑遇到了一只小青蛙，第一眼斑斑便覺得這只小青蛙的與眾不同，一般的青蛙看到斑斑，會驚恐萬狀地立即調轉身子奮力跳躍，然後慌不擇路地找灌木叢躲藏起來或是跳進水塘裡潛泳一陣子再在水面上露出得意洋洋的小腦袋。但這只小青蛙不同，它用兩只凸鼓的大眼睛盯著斑斑，眼神裡沒有一絲的慌亂，然後從容地轉身，向前跳去，見到斑斑沒有跟上，它還會停下來等一下，像是一位嚮導。斑斑覺得很吃驚，但還是不由自主地跟上去。 小青蛙並不急於趕路，它走走停停，一會兒走到稻田裡，一會兒走到柳蔭下，有時還要跳進清涼的小溪裡游上兩圈，它不時用眼睛瞧瞧斑斑，它越是這樣，斑斑便越是好奇。 小青蛙終於把斑斑帶到一片幽靜的樹林，樹林裡有一塊大水塘。小青蛙興奮地“呱呱”地叫了兩聲，便一頭扎到水塘裡。 斑斑正疑惑間，水面上冒出一串大大的氣泡，不一會兒，露出兩只鼓凸的大眼睛，一只大青蛙跳到岸上。 “朋友，你是斑斑吧？” “是的，你怎麼知道？” 大青蛙咧開嘴巴“呱呱”一笑。 “我們昨天晚上向上帝祈禱，上帝說要派一個叫斑斑的狗來拯救我們，這不，你來了。” “是這樣啊，那麼，你們有什麼麻煩呢？” “朋友，這裡說話不方便，我們去安靜的地方。” 大青蛙把斑斑帶到離水塘不遠的一棵巨大的楓楊樹下，楓楊樹估計上了年紀，樹幹粗大，枝繁葉茂，樹根處有一個很大的樹洞，它們便走了進去。 “朋友，我們遇到了大麻煩。” “什麼麻煩？” “我們青蛙群裡混進了一只殺人蛙。” “殺人蛙？” “是的。自上個月以來，我們青蛙群的數量一直是在減少，噢，你肯定要問，我怎麼知道青蛙群的數量在減少，是這樣的，每天清晨，我們都會發現幾具青蛙的屍體漂浮在水塘周圍，而且死狀非常的恐怖，是開膛破肚，腸子流了一地的。” 說到此處，大青蛙忍不住悲愴地落下了眼淚。 “按理說，如果是我們的天敵蛇啊烏龜啊的吃了青蛙，絕對不可能留下屍體的，更不會開膛破肚的。” “那這事情究竟是什麼人做的呢？”斑斑忍不住問。 “殺人蛙。” “你怎麼知道？” “我們的一個德高望重受人尊敬的老青蛙親眼看到殺人蛙殘殺青蛙，它打算悄悄跟蹤，但被殺人蛙發現，也被殺了，但它當時並沒有死，被抬回來後說了「殺人蛙」三個字後就一命嗚呼了。” “這樣說來，真有殺人蛙了？！” “是的，因為殺人的手段實在是殘忍而且古怪，它光殺不吃，究竟為了什麼目的，我們也百思不解，我活了十幾年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血腥的凶殺現場。” “那麼你們現在採取了什麼措施了嗎？” “我們把三只青蛙編成一個組，讓它們吃飯、游泳、做遊戲甚至談戀愛都要三只青蛙同時出現在現場，就是要逼那只殺人蛙現身。” “效果怎麼樣？” 大青蛙搖搖頭，“沒有什麼用，每天早晨還是有青蛙死在池塘裡。” “斑斑，你是上帝派來拯救我們的，現在青蛙群裡人心惶惶，你可得幫助我們啊。” “我們盡力吧，我要向我的小主人招招報告一下，你們要密切監視。” 晚上招招趴在桌子上寫作業，斑斑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尾巴搖個不停，招招抬起頭，有些困惑地看了一眼斑斑， “斑斑，你有什麼心事吧？” “主人，事情是這樣的，早上有一只小青蛙領著我去了樹林裡的一個大水塘……”斑斑一五一十地把早上的所見所聞說給招招聽。 “啊？真有這樣的事情？” “是的，主人，看樣子殺人蛙是確實存在的。” “那殺人蛙是本來就是蛙群裡的某只青蛙，還是從外面混入蛙群裡的？” “這個不知道。” “斑斑，你說過，那只大青蛙告訴你，死去的青蛙都是開膛破肚而死的，如果是青蛙殺死青蛙，無非是用嘴巴咬或是用腿踢，不會造成開膛破肚的傷口。” “是的，主人，你太聰明了。”斑斑有些恍然大悟。 “這麼說，殺人蛙並非是青蛙，而是一個機器，或是說一個機器人，對吧？” “嗯，我也這麼想。” “斑斑，你想想，在你拿機器人游泳大賽冠軍的那個，噢，是2508年，有沒有機器蛙參加？” “讓我想想，噢，有的，我拿的冠軍是自由泳，蛙泳大賽的冠軍被機器蛙獲得了。” “如果殺人蛙是機器蛙的話，這一切就可以合理解釋了，但是，未來世界的機器蛙是怎麼來到現在的？難道它來到現在世界的原因也與你一樣嗎？” “殺人蛙是不是機器蛙我也不知道，但那年獲得蛙泳大賽冠軍的機器蛙體積與我差不多，如果這麼大的一個機器蛙放在蛙群裡，一眼就被看出來了，根本不用殺人，就自己暴露了。” “是啊，是啊，這麼說，殺人蛙不是機器蛙，那麼殺人蛙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呢？搞得我真頭痛。” “主人，不如星期天我們去現場看一下吧。” “好的，斑斑，記得把我那台小電子秤帶上。” “好的，主人。” 招招胡亂地做起夢來，她夢到自己變成了一只小青蛙，在池塘裡潛水時，被一只機器蛙追趕，招招趕快跳上岸，慌不擇路地狂奔起來，她好不容易跳上一棵大柳樹的樹幹，以為擺脫了機器蛙的追殺，正要喘口氣，卻發現頭頂上一條盤著的大蛇吐著信子向她撲來，招招看清楚大蛇的信子原來是一把寒光閃閃的刀片子，“機器蛇！”招招大叫一聲便醒來了。 星期天的早晨，招招吃完早飯便和斑斑直奔小樹林而來，經過那棵巨大的楓楊樹時，大青蛙正蹲在樹洞裡暗自垂淚，它看到斑斑與招招， “斑斑。”大青蛙泣不成聲地叫道。 “怎麼啦？”招招關切地問。 “不用問你就是斑斑的小主人吧，是這樣的，今天早晨起來，我在池塘裡巡視，又發現三只青蛙的屍體漂浮在水面上，死得慘啊。”說罷，呱呱地哭起來。 “三具屍體在哪裡，我們看一看。”招招說。 “就在那邊的草叢裡，我們用茅草蓋了起來。” “斑斑，我們去看看，把電子秤帶上。” “好的，主人。” 招招和斑斑朝草叢走去，多遠招招便聞到一陣血腥氣，招招不自然地打了個冷顫，斑斑在招招身後搖著尾巴。 三只已經死去的青蛙躺在草叢裡，身體已經僵硬，皮膚也有些發皺。 “斑斑，去查看一下傷口。” 斑斑走過去，把三只青蛙翻了個身，招招蹲下身仔細查看起來。三只青蛙的傷口都只有一條，都是從下頜部到腹部，傷口極深，以至於腸子都流了出來，傷口極是整齊，看樣子殺人蛙的確心狠手辣。 “大青蛙，從傷口來看，殺人蛙不是普通的青蛙。” “不是普通的青蛙，那是什麼青蛙？” “換句話說，這不是青蛙，而且一種殺人機器。” “殺人機器？我有些聽不懂。” “是的，這個殺人機器有著普通青蛙的外形，混在青蛙隊伍裡，很難發現。你看啊，這傷口是一種極鋒利的刀所致，而普通的青蛙沒有刀就是有刀也不會使用，而且，你再看，刀傷都是在腹部，如果這些死去的青蛙是在陸地上被殺的，那麼凶手應當是埋伏在地下的，這基本不可能，因為凶手怎麼可能知道，它埋伏的地方正好會有青蛙經過呢？所以，凶手是埋伏在水下作案的。” “有道理。”大青蛙欽佩地點點頭。接著它懇切地說， “招招，還有斑斑，請你們幫助我們啊。” 招招與斑斑互相看了一眼，並沒有回答。 “斑斑，去把幾只青蛙稱一下體重。” “好的，主人。” 回家的路上，招招一直悶悶不樂，斑斑逗她玩，她也沒有心情。 “主人，這個殺人蛙我們怎麼才能抓住呢？” “我也不知道啊。”招招愁眉苦臉地說。 “那麼我們去查查資料吧。” “對，我們去鎮上圖書館看看，館長楊博士見多識廣，我們去問問他。” 招招與斑斑到了鎮圖書館，星期六圖書館的人並不多，大多是家長帶著小朋友來看看動畫片或兒童科普展，還有，便是一些老年人帶著飯盒到圖書館看報紙雜誌的。招招決定還是直接去找楊博士。 他們敲了敲館長辦公室的門， “請進。” “小朋友，你好。請問你有事情嗎？” “楊博士，你好。我叫招招，它叫斑斑。我們遇到一些問題，想向你請教。” “小朋友，你講吧。”楊博士推了推眼鏡。 “楊博士，我們遇到了殺人的機器蛙，但我們不知道怎麼才能抓住它，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噢，是這樣啊，我推薦你去看一本書，是尼古拉斯博士寫的《機器人的發展與技術分析》，你去看看，再有什麼問題，你再來問我。” “好的，謝謝楊博士。” 招招把《機器人的發展與技術分析》借回家之後，開始翻看，她很快就看到機器人類型中的機器蛙，書中這樣寫道， 機器人仿生性，生物性的大趨向。以趣味性、生物性來製造機器狗、貓、魚等動物。譬如日本三菱重工附屬公司RyomeiEngineering研製成功的金色機械魚“金魚虎”長1公尺，重25公斤，是一只不小的巨魚，能自動暢游於水中，可協助監察橋樑的保安和搜集魚汛的情況，監視河水污染等。索尼公司研製的Aibo機器狗會對主人聲音有情緒反應，已能夠模仿喜怒哀樂和恐懼等情緒，將來可出現代替真正導盲犬的機器狗。另外，電影《侏羅紀公園》的恐龍機器人等也是例子。這類仿生性機器人還被廣泛用於軍事上的偵察救險、情報傳送，甚至殺敵於無形的手段上去。美國夏威夷大學設有水下機器人研究中心，已具相當規模。今年八月初俄羅斯迷你潛艇在海底為漁網所纏，困於190米下的深海，就得助於英國的“天蠍”號救援艇之助而脫險的，“天蠍”號就是海底機器人。 機器人的生物生體現在機器人的骨骼、肌肉甚至皮膚不再使用金屬材料或塑料材料，而是使用類似人體的碳纖維材料和硅膠類材料，在未來，更高科技的複合材料將在機器人的製造上得到廣泛運用。 機器人的小型化也是大趨向。如IBM公司發明的機器蛙，體重只有50克，卻能在水下完成蛙人的工作，如果機器蛙配上武器，可以用於軍事目的，可以用來殺傷敵方水下蛙人或是其他水下生物。 招招合上書，看了一下出版日期，是2001年。 “斑斑，我來問你，你身上的骨骼與肌肉是什麼材料做的？” “主人，是仿人體的生物材料做的。” “有金屬材料嗎？” “我也不知道。” “那你運動所需要的能量來源是什麼？” “我身上有一塊永動的電池，可以提供能量。” “你有消化系統嗎，會有饑餓感嗎？” “我有消化系統，但消化系統是備用的，基本用不到，饑餓感也有，但吃不吃東西無所謂。” “那上次你還吃我的火腿腸？” “嘻嘻。” “斑斑，明天我們這樣，先給所有的青蛙測體重，如果殺人蛙有金屬材料製成，體重肯定重於普通青蛙，如果這一招不靈，我們再用金屬探測器來測試一下，如果殺人蛙身上有一點金屬材料，它也逃不掉。” “對啊，主人好聰明。但金屬探測器我們沒有啊。” “去向楊博士借，我們老師說楊博士有個實驗室，裡面什麼都有。” 楊博士對殺人蛙事件很感興趣，他打算就這個事情寫個調查報告並就未來機器人的發展趨勢提出自己的觀點，但他沒有時間，他在寫一篇文章《全球是否真的在變暖》，他對招招是有求必應，他把微型金屬探測器借給招招並告訴了使用的方法。 招招與斑斑帶著電子秤與微型金屬探測器高高興興地上路了，一路上招招在想，要是殺人蛙身上有一點金屬材料哪怕是有一丁點兒，我們就能探測得出來，那麼就可以指認殺人蛙了，但是如果這只殺人蛙來自未來世界而且技術很先進，那麼，它身上的材料可能是仿人體的生物材料，這次就會失敗，但是，如果這只殺人蛙的心理素質比較差，那麼，它就可能不敢去測試，哈哈，那時…… 招招他們走到那棵巨大的楓楊樹下，大青蛙已經在樹洞裡等他們了。 “大青蛙，你去把所有的青蛙組織一下，斑斑，給他們測體重。” 大青蛙把青蛙們組織起來，排成一排，斑斑挨個給它們測體重，招招記錄讀數，測試完畢，招招發現所有的青蛙體重都在正常範圍。 “大青蛙，所有的青蛙都來了嗎？” “是的，都來了，一共107只。” 招招心想不妙，這只機器蛙可能來自比斑斑更遙遠的未來世界，所以，製造工藝更加先進，一般的手段是測不出來的，怎麼辦呢？哎，眼下只能把金屬探測也測了。 “斑斑，用金屬探測儀再測試一遍。” “好的，主人。” 斑斑用金屬探測儀把每一只青蛙仔仔細細探測一遍，快到青蛙隊伍的尾部了，探測儀還是一聲不響，招招有些灰心喪氣了。 突然，探測儀“的，的”叫了起來，招招立即來了精神，青蛙群一陣騷動。招招看到一只青蛙在那裡神情緊張坐臥不安。 “你就是那只機器蛙，殺人蛙！”招招說。 “不是的，你們弄錯了。我不是。”那只青蛙申辯。 “那麼，你說說你的身上怎麼會有金屬呢？” “啊，這個你們也知道？”說完這只青蛙從嘴巴裡吐出一枚金光閃閃的戒指。 “這戒指不是我偷的，是我游泳時在水裡撿到的，我說的可全是真話啊，大青蛙，你給我做主啊，我真的不是殺人蛙！” 測試失敗了，招招與斑斑垂頭喪氣回來了，他們找到楊博士，把前後的經過詳細說給楊博士聽。 “這麼說，這只機器蛙的製造工藝非常先進，可能來自未來的世界，一般技術很難測出來啊。”楊博士說。 “是的，楊博士，怎麼辦呢？”招招問。 “越是先進的機器人，越像它所模仿的生物本身，但也失去了它的生物本性。” “聽不懂。”招招困惑地搖頭。 “就拿這只機器蛙來說吧，別的青蛙都喜歡晚上唱歌，喜歡吃蟲子，它可能並不喜歡唱歌，吃蟲子，即使也唱歌或是吃蟲子，肯定是裝出來的。” “噢，我明白了，我們捉些蟲子給青蛙吃，再檢查一下它們是否真的吃了，這樣，便可以找到殺人蛙了。” 楊博士點點頭。 第二天放學後，招招與斑斑又來到那棵楓楊樹下，大青蛙正愁眉不展地坐在樹洞裡。 “大青蛙，你們這兒哪裡螢火蟲多？” “招招啊，螢火蟲就我們這個水塘邊最多。” “那好，晚上時，你把青蛙們集合起來，要求它們每人吃十只以上的螢火蟲才能休息。” “這樣就能找到殺人蛙嗎？” “應當可以。” “好的。” 夜幕降臨了，水塘邊頓時安靜下來，知了在樹上也停止了鳴叫，沒有一絲風，柳樹的倒影在水面上像是鋪著水彩畫。螢火蟲從水邊的蘆葦叢中開始起飛，一只，兩只，三四只，啊，無數只，它們像是快樂自由的精靈在夜空中飛行，一會兒它們在草叢裡翩飛，一會兒又在柳樹上低迴，一會兒又貼著水面飛行，尾巴上亮著的燈與水裡倒影的燈交相輝映。 青蛙們開始捕捉螢火蟲，但螢火蟲數量太多，如繁星一般，一會兒，青蛙們安靜下來，大青蛙開始清點人數。 “招招，一共107只青蛙，都在這兒了。” “好的。”招招轉向青蛙隊伍，大聲問， “你們都吃了十只以上的螢火蟲嗎？” “是的。”青蛙們異口同聲。 “好的，你們都站在那裡不要動，檢查很快結束。” 招招與斑斑開始逐一對青蛙進行檢查，檢查到中間時，招招對一只青蛙說， “你就是那只殺人蛙。” “不是的。”那只青蛙堅決否認，並且反問到，“你有什麼證據？” “你看看你的肚子就知道了。” 這只青蛙趕忙看看自己的肚子，它的肚子上發出幽幽的螢火蟲的光，它再看看其他青蛙的肚子，一點光也沒有。 “我來說給你聽吧，你是來自未來世界的機器蛙，你很先進，但你沒有青蛙的本能，你也裝模作樣地捕食螢火蟲，但你沒有消化系統，所以螢火蟲在你肚子裡還能發光。” 這只青蛙一下子跳起老高，想乘機溜走，被斑斑一把摁住。 “來吧，說說你來自哪裡？” “我來自2808年的機器人世界。” “那麼你為什麼要這麼殘忍地殺害這些青蛙？” “在2800年前後，我們機器人世界流行一種奇怪的病毒，凡是感染了這種奇怪病毒的機器人都產生了一種可怕的本能——那就是殘殺同類，據說是製造機器人的程序原代碼發生了變異，到2808年時，絕大部分的機器人都被同類殺死了，我趁著發生太陽風暴，逃離了那個可怕的世界。” “你也感染了病毒嗎？” “是的。” “未來的機器人世界也毀滅了嗎？” “恐怕是的。” “我們要殺死這只殺人蛙！”大青蛙說道，青蛙們一致呱呱地附和。 “不必了吧，我們把它的電池取下，它就無害了。”說完招招對斑斑說， “斑斑，把它的電池取下來。” 取下電池的機器蛙一下子僵硬在那裡，像是時間靜止了一般，招招輕輕地把機器蛙放進了口袋。
三、藏在插圖裡的女巫
機器蛙事件之後，招招與斑斑的生活又恢復原狀，招招每天背著書包去上學，斑斑送完招招後便自顧自去學校後面的山坡上玩耍，然後歡天喜地迎接小主人放學。大青蛙有次送給招招幾顆豌豆以示謝意，招招收下後囑咐斑斑藏好打算明年種在院子裡。 這樣的生活平靜安穩，但是招招常在月亮爽朗的夜晚想念媽媽，要是媽媽在就好了，她一定會喜歡斑斑的，也一定為招招抓住殺人蛙而欣喜的，她會在燈下給招招縫製一條碎花裙，輕輕撫著招招的頭哄其入夢。而現在，招招只能翻看奶奶留下來的《星星魔法》，這本書上了年頭，估計年紀比奶奶還要大，書頁泛黃，裡面除了一些看不懂的符號，就是一些圖畫，招招看不懂，但她覺得順著圖畫的指引，一定會找到媽媽的。想著想著，招招便睡著了。 星期六早晨，招招與斑斑便去圖書館找楊博士。秋天來了，街邊的香樟樹葉子儘管還是綠意蔥鬱，但已經顯出了懶洋洋的疲憊之態，風也不是夏天之燠熱之風，而是帶著清涼的氣息，雲彩很少，偶有一兩片流雲輕快飄過，天色湛藍，深極了的藍，招招想不出來怎樣形容這樣的深。 到了圖書館，楊博士不在，看門的大爺說楊館長出差去了，據說是去了東北的漠河，在給他的論文《全球是否真的在變暖》收集證據。 “老爺爺，我們可以去楊博士的實驗室看看嗎？”招招問。 “這個不行，楊館長不在，他的實驗室是不能看的。”大爺說，“圖書館的藏書你們都可以看，閣樓上也可以，只是灰塵太大，沒有人打掃。” 圖書館閣樓還有藏書，招招還沒有聽說過，會不會有些有趣的書呢？不會盡是那些《農村垃圾分類指南》、《母豬的配種技巧及後期安胎須知》、《齊天大聖的價值觀》吧，書既不好看，插圖也沒有，隨手一翻便昏昏欲睡。 招招推開閣樓的門，裡面陳設很簡陋，就幾個書架，上面全是書。招招認識的字不多，所以一心想找些帶插圖的書，最好是彩色的插圖，這樣看起來才有意思。可是找了好一會兒，都沒有找到帶插圖的書，招招不免有些失望。 “主人，你快來看。”斑斑招呼她。 “什麼呀？” “這有本好看的帶插圖的書，叫什麼《三打白骨精》。” 招招湊近了一看，果真是《三打白骨精》，插圖還是彩色的，很精美，但如果是半個月之前，招招一定是歡喜得不得了，但現在她已經看過了這本書，在學校裡借同學的。 “斑斑，這書我已經看過了，你看吧。” “噢。” 招招繼續在灰塵堆裡翻找想看的書，在一個角落裡，招招找到一本書《江南蔬菜志》，因為都是彩色的插圖，招招便翻看起來。 這是一本印刷精美的書，裡面都是彩色的插圖，介紹了很多的蔬菜，如白菜、莧菜、包菜、花菜、油麥菜、空心菜、茄子、辣椒、葫蘆、黃瓜、絲瓜、冬瓜、南瓜、四季豆、長豇豆、蔥、蒜、韭菜等等。 這些菜招招大多是吃過的，招招邊看邊想，哪些菜是在奶奶家吃過的，哪些菜又是媽媽做的，奶奶種的南瓜頂好吃，又香又甜，湯水很是濃郁，南瓜都是有關於奶奶的味道。媽媽做的蒸茄子味道也頂好，那是一種白色的茄子，蒸熟後，加上搗碎的蒜瓣和鹽，再放少許的油，也是極好吃的，這是屬於媽媽的味道。 斑斑沒找到自己喜歡看的書，顯得很無聊，斑斑喜歡看《時光旅行》、《機器人的三大行為法則》、《論機器狗的前世今生》、《機器人食譜指南》、《宇宙大爆炸》等，但很明顯，今天斑斑並沒有找到這些方面的書籍。 斑斑只好湊到招招身邊，招招還在翻看《江南蔬菜志》，這時招招發現插圖裡的白菜有些異樣，白菜碧綠的葉子上出現了蟲眼，怎麼會有蟲眼呢？招招有些迷惑不解，她繼續向後翻看，發現不少綠葉子的菜上都有些蟲眼。 “斑斑，這插圖上怎麼會有蟲眼呢？” “這書裡大概有個書蟲。” “但是書蟲為什麼只吃菜葉子呢？” “咦，是呀，這是有些古怪。不如這樣，我們把書帶回家，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蟲子在作怪。” “這倒也好，只是如果蟲子離開了這本書，不是也找不到嗎？” “這倒是要看看這本書裡還有多少菜沒有被吃。” 於是招招與斑斑開始在書裡找起來，還好，這本書很厚，裡面還有不少的植物沒有被吃，如浮萍的葉子，紅薯的葉子等。 於是，招招徵得老爺爺的同意，把這本書帶回家了。 吃完晚飯後，招招和斑斑做了一會兒動物園的遊戲（招招與斑斑分飾動物園裡的好幾個角色進行對話）後，招招和斑斑都有些累了，不一會兒，他們就進行夢鄉了。 月光從窗外照進來，這幾天的月光都是很爽朗的，在月光之下如同掉進一個輕盈透明的湖中，湖水把招招的周圍與外界的喧鬧隔離起來，四周是靜悄悄的。 這時，那本書裡發出“沙沙”的聲音，聲音時小時大，甚至還有小孩子的歡笑聲。斑斑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它確定這聲音是那本書裡發出來的。 “小主人，醒醒。” “什——麼——事——兒？”招招不高興地說。 “那本書裡有情況。” “書裡有情況？”招招一下子完全清醒了，“那個書蟲出現了？” “嗯，應該是的。” 他們靜悄悄地起床，走到桌子邊，靜靜地聽動靜。 他們聽到書本裡有這樣的對話。 “王子殿下，這些天膩煩透了。” “可不是嗎，我的小公主，天天吃這些青菜葉子，腸胃都受不了了。” “我也討厭吃青菜葉子，我好想吃魚籽醬啊，哥哥。” “生活在這本書裡挺好的，妹妹 ，至少我們在一起，可是不知道爸爸媽媽在哪裡。” “爸爸媽媽也應當是被關在這裡，但不知道是被關在哪本書裡。” “是啊，我們都離不開這本書，更別說去找他們了。” “嗚嗚……” “別哭了，妹妹，我找到了美味的菱角葉子，你嚐嚐。” “可是我想家。” “昨晚我夢到神，神對我說，當你見到光時便得救了。” “真的嗎？好期待啊。” “是真的。” “什麼時候呢？” “這個神沒有說。” 招招打開了台燈，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一切又歸於平靜了。 “你們出來吧。”招招對著書本說。 “你們不要害怕，我們會幫助你們的。”斑斑說。 過了一會兒，從白菜葉子上露出了兩只小青蟲的腦袋。 “你們真的會幫助我們嗎？”一只小青蟲說。 “是的。”斑斑點點頭。 “哥哥，我們得救了，因為我看到了光。”另一只小青蟲嚷嚷道。 “你們是怎麼變成小青蟲的？”招招問。 那個被稱為哥哥的小青蟲開始了訴說。 在古老的絲綢之路上，有一個美麗而富饒的國家，叫伊斯漢國，國王威廉把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百姓安居樂業，生活富足安樂，皇后伊麗莎溫柔賢惠，對待臣民彬彬有禮，小王子漢斯聰明勇敢，小公主安妮活潑可愛，全國的百姓都喜歡並尊重國王一家。 三年前，伊斯漢國來了一個叫吉娜的巫婆，吉娜來的時候，東北方烏雲密佈，飛沙走石，大家都說吉娜來的不吉利。 吉娜對威廉國王說，她是得到了神的旨意，來幫助伊斯漢國的，威廉國王是個見多識廣的人，他並不相信吉娜。吉娜見狀，要想取得國王的信任，得要施展些法術了。只見她用手杖向空中一揮，立馬在威廉國王面前出現一個能歌善舞婀娜多姿的女子，女子邊跳舞邊向威廉拋媚眼，並借故跳到威廉旁邊把他的葡萄酒喝個精乾。 威廉國王是個好色的傢伙，見吉娜這麼有本事，能變出這樣的一美麗的女子，心裡自然是歡喜得不得了，就想把吉娜留下來。但伊麗莎皇后不同意，她的觀點是吉娜來路不明，恐是不祥之人，會給國家帶來災禍，但威廉知道伊麗莎是因為妒嫉吉娜變出的那個美麗女子。為此，雙方在皇宮的後花園發生了激烈的辯論。 “那個吉娜是個有本領的人，我們國家需要這樣的人才！” “本領？難道會變個女人就是本領？” “如果能變個女人還不算本領的話，你變個給我看看！” “我是不會變什麼女人，但吉娜來路不明，她出現的時候烏雲密佈飛沙走石，她是不祥之兆啊。” “什麼不祥之兆？完全是無稽之談！難道我們的法令要求有本領的走路時不能出現烏雲密佈飛沙走石嗎？” “這……你……你這是別有用心。” “什麼用心？我這不是一心為了國家考慮嗎？” “你怕是看上了那個女人吧，哼……” “你……你這是無中生有血口噴人捕風捉影妖言惑眾蠱惑人心！” “你心虛了吧？” “我沒心虛，你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皇宮後花園的辯論勢均力敵，辯論的結果是伊麗莎皇后搬到鄉下的城堡居住，而吉娜成了威廉國王的座上賓。 吉娜到了伊斯汗國後幫助威廉國王打敗北方強國芝麻國，完成了威廉國王一生的夙願，這樣威廉國王更加信任吉娜，吉娜在伊斯汗國的權勢一時無兩。 威廉國王對吉娜變幻出來的體態輕盈的女子念念不忘，吉娜也深知威廉國王的好色本性。 “國王，這個女人叫海倫，我可以把她介紹給你，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她只能在晚上陪你。” “她白天去哪兒。” “白天她要聽候我的命令。” “那麼今晚讓她來吧。” “遵命。我萬能至高無上的王。” 這個海倫在床上真是個古怪而可愛的小精靈，她總是有辦法把威廉逗引得欲罷不能，這個時候的威廉總是對海倫言聽計從，好像國王倒成了她的奴僕。 三個月過後，威廉國王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差了，但是晚上一見到海倫，他的神氣馬上又回來了，有時威廉想要是只有黑夜沒有白天該有多好啊。財務大臣不時向國王彙報，國庫裡的金銀珠寶會莫名其妙的丟失；地方官員也不斷向國王彙報，不時有牲畜匪夷所思地失蹤，但威廉國王的心都在海倫身上，讓這些煩惱事情統統見鬼去吧。 再後來，威廉國王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只蛾子被粘在一本書的插圖時，根本動彈不得，在不遠處，他聽到其他書本裡有伊麗莎、漢斯、安妮的哭泣聲，這一定是上了吉娜的當，這個邪惡的女人，威廉在心裡恨恨地想。 悔恨歸悔恨，威廉現在一點辦法也沒有，他被粘在插圖上，肥胖的身子只能微微動一動，吃的東西就別提啦，只能吃插圖上的青草，晚上睡覺的時候，有幾只書蟲走來走去的，有時書蟲過來啃噬他的腿，他只能拼命地掙扎。 有天晚上，威廉覺得自己的身子可以更自由活動了，他想掙脫出插圖，去營救他們一家，這時，不知從那兒吃來一只烏鴉，啄著書本。 “我警告你，威廉國王。”是吉娜的聲音。 “別試圖從這兒逃跑。否則，這就是下場。”烏鴉猛地一啄，書本紙頁紛飛。 “我是國王，國王要有國王的禮遇。”威廉咆哮著。 “你現在只是一只可憐巴巴的蟲子，我才是國王。”烏鴉高傲地說。 漢斯與安妮把故事說完了，兩只小青蟲露出祈盼的神色，招招與斑斑面面相覷，既覺得神奇，又不知道如何去辦。 “我們該怎麼去幫助你們呢？”招招問。 “我們必須捉住烏鴉，然後讓吉娜解除附在我們身上的魔咒，我們才能恢復人形。”漢斯說。 “可是烏鴉在哪裡呢？”斑斑問。 “烏鴉晚上應當是藏在書本裡。” “你是怎麼知道的？”招招問。 “因為每天晚上我都聽到烏鴉啄開窗戶的聲音，早上烏鴉啄開窗戶。” “有時還能聽到烏鴉打呼嚕的聲音，它還會說夢話呢。”安妮補充道。 聽到這裡，招招心想，漢斯與安妮離開楊博士的圖書館一段時間了，再不把書送回去，估計吉娜會發現，到時就很難捉住吉娜了。 “斑斑，事不宜遲，今晚我們就行動，你去準備一只結實的網，再把機器蛙上了電池。” “小主人，帶機器蛙幹嘛？” “我怕到時吉娜施展魔法掙脫出網袋就麻煩了，機器蛙刀法精湛，到時機器蛙補上一刀，不怕她不就範。” “是的，別小瞧我的刀法。”機器蛙得意洋洋地說。 夜色有點兒深了，街道上安靜極了，偶爾遠遠地聽到一聲狗吠聲，一輪上弦月掛在夜空中，月色稀薄而清冷，建築像是魔鬼顯露出黑黢黢的影子。招招打著手電筒走在前面，書包裡放著那兩本書，機器蛙放在口袋裡，斑斑跟在身後，招招心跳得厲害，但她裝作無所畏懼的樣子，唱著剛學的一支歌， “小麼小兒郎，背起那書包一一上學堂∼” “小主人，你害怕啦？”斑斑說。 “我才不怕呢，哼！” “我也不怕。”機器蛙在口袋裡說。 他們到達楊博士的圖書館後，發現在大門上了鎖，進不了圖書館可如何是好呢？請看門的大爺過來開門，太晚了，也不知道大爺在哪裡住。 “我能行。”機器蛙在口袋裡大叫。 招招把機器蛙放在手上，靠近那把鎖，機器蛙比劃比劃，揮動了幾下刀，鎖“嘎嘣”一聲開了。 “你真行啊。”招招讚嘆道。 “必須的。”機器蛙得意到。 到了樓上那間閣樓，四周靜悄悄的。可是烏鴉到底藏在哪本書裡呢？對啊，漢斯不是說烏鴉還會打呼嚕嗎，仔細聽聽便知道了，招招示意斑斑輕一點。 不一會兒，招招與斑斑都聽到一種聲音。 “呼∼嚕∼嚕，呼∼嚕∼嚕” “在那邊。”招招輕聲道。 招招打著手電，在牆角裡找到一本落滿灰塵的書《江南鳥類大全》。 “就是它了，斑斑把書搬到桌子上，再用網把書捆個結實。” “好的，小主人。” 招招把機器蛙放在網兜旁邊。 “全靠你了，機器蛙。” “放心吧，看我的。” 招招去把燈打開，呼嚕聲停止了， “怎麼回事兒，誰在打擾我睡覺？”烏鴉粗聲粗氣十分不滿地說。 沒有人回答，烏鴉一邊非常生氣地從書本裡鑽了出來，一邊惡狠狠地說， “我倒要看看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打擾我睡覺！” 烏鴉鑽出來後，馬上就發現上當了，一張結實的網把書本捆得結結實實，但烏鴉很快就恢復了鎮靜，同時，它發現了招招與斑斑。 “我警告你啊，小毛孩，再不把我放出來，我就把你們殺得片甲不留！”烏鴉面目猙獰。 “你休想。”斑斑嚷道。 “吉娜 ，我給你一個機會，你解除對漢斯一家的魔咒，我可以讓你遠走高飛。”招招說。 “你這個小破毛孩，我看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敢捆綁我吉娜，你也不去西方打聽打聽我吉娜的神通！” “什麼神通？連個網都掙不脫！”斑斑譏諷道。 這時，烏鴉口念咒語，只見火光一閃，網兜便斷成幾截，烏鴉飛在半空之中， “我說過，小毛孩，沒有什麼可以綁得住我吉娜的，等著受死吧！” 就在這時，機器蛙奮力向空中一躍，然後揮了一刀，速度快得如電光火石一般，連招招都沒有看清楚，烏鴉已經從半空中跌落下來，碎羽毛落了一地。 吉娜現出了原形，她的左邊胳膊受傷了，流了很多血。 “哎吆吆，疼死我了。”吉娜的聲音裡透出了恐懼。 “斑斑，去把她捆起來。” “吉娜，把漢斯一家的魔咒解除了，你可以活命。” “好的，好的∼” 一瞬間，漢斯、安妮、威廉、伊麗莎都從書本裡出來了，一家人高高興興，相互擁抱在一起。 “到我們國家做客吧，招招，我們那兒的葡萄可好吃啦。”安妮說。 “好的，我和斑斑會去的。” “還有我呢！”機器蛙叫道。 “吉娜，你還是變回烏鴉吧。” 受傷的吉娜又變回了受傷的烏鴉，斑斑用一只鳥籠子把它裝了起來。 “再見，再見，招招”漢斯與安妮依依不捨道。 “再見。”招招與斑斑目送漢斯一家直到街道的盡頭，消失在去西方的路上。
四、大魚藍藍
女巫事件之後，招招與斑斑的生活又恢復了平靜，只是關在鳥籠子裡的吉娜整日悶悶不樂茶飯不思。 “斑斑，吉娜這樣子怎麼辦？” “主人，她的傷好像還沒有好，這樣下去她會死掉的。” “要不我們把她送給楊博士，楊博士見多識廣，說不定可以治好她的傷，她也許會幫楊博士做點事情呢。” “好吧，就送給楊博士。” 吉娜聽著他們的談話，顯得一副無精打彩的樣子，當聽說要把她送給楊博士後，她的眼中閃過一道亮光。 楊博士已經從漠河回來了，他的論文《全球是否在真的變暖》發表在《自然》雜誌上，《科學》雜誌也做了轉載，他論文的結論是：對漠河地區近1000年以來的氣象分析，全球是否在真的變暖，實在不好說。很多氣象學家都對楊博士的論文進行了言辭激烈的批判或是討伐，大家都質疑《自然》《科學》雜誌的嚴謹性，這讓楊博士有了點小小的煩惱。 “楊博士，你好。” “招招啊，斑斑，你們好。”楊博士終於從他的小小煩惱中回過神來。 “楊博士，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好啊。”楊博士裝作興味盎然的樣子。 招招把女巫事件說了一遍。 楊博士若有所思。 “楊博士，我們把女巫吉娜帶來了。”說完招招把鳥籠子遞了過去。 楊博士仔仔細細打量起這只烏鴉來。 “楊博士，吉娜受傷了，在翅膀上。” “不礙事，我可以醫。” “另外，楊博士，這只烏鴉會法術，你可要當心啊。” “我會的。” 招招再見到楊博士後，楊博士說他把吉娜的傷治好後，吉娜不見了，奇怪的是鳥籠子並沒有損壞，圖書館看門的老爺爺說有天晚上圖書館閃過一道耀眼的白光，第二天烏鴉就不見了。 晚飯後，招招與斑斑扒在桌子上看書。 招招大看《星星魔法》，斑斑在看招招的《自然》課本。 招招翻到一章，介紹一個叫“藍藍”的大魚，說它身長三尺，類青魚，會法術，若有一天被人捕獲，製作鹹魚乾，應將之取下放入長江水中浸泡，其會在一個月圓之夜復活。 書上還配上一幅插圖，上面畫著一個大魚被製成鹹魚乾，大魚的眼睛上掛著一滴眼淚，上面寫著——東海明珠，東海明珠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可以把人送往未來的世界。 招招合上書，心想，還真有一個叫“藍藍”的大魚嗎？被製成魚乾該有多疼啊，那個東海明珠真的是珍珠嗎？ 晚上招招做了一個夢，在夢中，招招和斑斑去長江邊上游泳，招招被魚網纏住沒法掙脫，而在另一邊，斑斑也被魚網纏住在水面上一起一伏，招招一開始還能呼救，但喝了幾口水後，意識開始漂浮，美好的事物開始像放電影一樣快速閃過，七月的明淨天空，盛開的向日葵，奶奶的棉花地，媽媽坐在杏花紛落的草地上，吉娜在黑暗的深淵裡發出狂笑，招招身體變得越來越輕快，耳邊能聽到風聲，就在這時，一條大魚游過來，把招招頂上水面，招招心想，這一定是藍藍，可是我還沒有救它呢，它是如何認出自己的呢？ 藍藍吐出幾個水泡，斑斑對水泡的內容進行了翻譯，大意是——謝謝你曾經救過我。 好奇怪的一個夢啊，招招起床後推開窗子時對自己說。 大雪節氣一過，天氣冷多了，招招晚上蜷縮在兩床破棉被裡，頭蒙在被子裡以減少熱量的散失，手拉著腳，縮成一團。但斑斑一點兒也不怕冷，有時還說夢話，打呼嚕。 星期天的早，久違的太陽擺脫了連綿陰雨的糾纏，陽光普照大地，牆角的幾株菊花露出了喜洋洋的有點發蔫的花朵。 招招與斑斑在鎮上漫無目的的閑逛，兩人在為是去楊博士的圖書館還是去西山摘柿子而爭執不下。 忽然招招的看到一道光亮一閃而過，招招知道那是一種像水晶一樣東西反射的太陽光。招招便四下打量起來，離招招不遠處的一家鋪面在晾曬鹹貨，什麼鹹肉、鹹魚、鹹雞、鹹鴨啦，店老板是一個中年胖大叔，他正熱情地招徠客人。 一條一米多長的大魚就掛在竹杆上，它與其他的鹹魚別無二致，被開膛破肚，身上插著竹簽，魚鱗一個不剩，尾巴風乾翹曲，唯一不同的是，它的眼睛上掛著一顆晶瑩的淚珠，陽光射在上面，閃閃亮，招招看到大魚似乎朝自己眨了一下眼睛。 招招把斑斑拉到一邊， “斑斑，你看看那條大魚。”招招向斑斑擠擠眼。 “嗯，看到了，小主人。” “你看到什麼異樣了嗎？” “沒有看出什麼啊。”斑斑不明所以。 “還沒有看出嗎？” “噢，它怎麼還有淚水啊？” “斑斑，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招招把昨晚的夢說了一遍。 “小主人，我們要怎麼救它呢？” “我們先去問一下店老板吧。” 招招與斑斑走到店老板面前。 “老板，請問這條大魚怎麼賣啊？” “這條啊，這條大魚有點貴。”胖老板幌了幌右手的食指。 “一百塊？” “嗤，一百塊？一百塊我會賣給你？”胖老板幌了幌腦袋。 “這條大魚是長江口打到的，是野生的大青魚，肉質鮮美，我都想留著自己吃呢！” “老板，真的不能便宜了嗎？” 這時，一個廚師模樣的肥胖的年青人直到胖老板面前，這個胖廚師又高又胖，他的影子把招招與斑斑罩在裡面。 “錢老板，這魚怎麼賣啊？”胖廚師嚷道。 “范大廚啊，今天什麼風把您吹來了？”胖老板擠出一堆的笑容。 “屁話少說，喏，就是這條大青魚。” “看您是老主顧，便宜點給您，一千塊。” “你也太黑了吧。” “這樣吧，范大廚，我再送你一只鹹鴨吧。” “罷了，鎮領導明晚請客，非得吃長江的大青魚，我尋思著也就只有您這兒有，就這樣吧，把魚與鴨子包好。” “還是范大廚有眼力，一眼就看出這是長江的大青魚。嘖嘖！” 招招與斑斑趕快從范大廚的影子裡退出來。 “斑斑，你跟著范大廚看他把大魚放在哪裡。我去找楊博士借錢。” “好的，小主人。” 招招一路小跑到楊博士的圖書館，看門的大爺在，但他告訴招招楊博士去海南出差了，再研究他的新課題——《再議全球是否在真的變暖》，據說這是《科學》與《自然》雜誌特約的稿件，楊博士的研究課題鎮廣播站也作了連續廣播。 招招悶悶不樂一路踢著小石子回到家，沒想到斑斑已經到家了。 “斑斑，范大廚把大魚放在哪裡？” “放在飯店一樓的廚房裡。” “另外，小主人，大魚一路上眼淚搖搖幌幌都沒有掉呢。” “斑斑，這條大魚是有名字的，它叫藍藍。” “藍藍！多好聽的名字啊。你是不是沒有借到錢？” “是的。” “小主人，其實你借到錢也沒有用，范大廚說了，鎮領導要請客，你就是給范大廚錢，他也不會把魚賣給你的。” 招招想了想，點點頭，稍微開心了點。 “那我們怎麼才能救藍藍呢？” “小主人，我們不如這樣，今天晚上我們帶上機器蛙開鎖，我們把藍藍偷走。” “斑斑真聰明！” 晚飯後，招招把機器蛙取出來，裝上電池。 “睡了好久啊！”機器蛙伸了伸懶腰。 “是不是又有什麼任務？”機器蛙露出興奮的表情。 “是的，我們要去救藍藍。”招招把藍藍的故事說了一遍。 “就是嘛，有任務肯定要叫上我嘛。” “全看你的了。” “沒問題，放心吧，必須的。” 鎮子在冬夜裡很安靜，天氣冷，鎮上的人大多睡了，只能幾戶人家的窗戶上還有電視機的熒光在閃爍，低窪的地方結了一層薄薄的冰，走在上面滑溜溜的，招招的心“砰砰”亂跳。 “小主人，你是不是害怕了？”斑斑問。 “才沒呢，別瞎說。” “哪你為什麼心跳那麼快？”斑斑反問。 “就是呢，心跳121次每分鐘。”機器蛙說道。 “就你們鬼精靈！”招招不服氣。 到了飯店，飯店已經打烊了，四周安靜極了，只有遠方有幾聲狗吠聲，招招與斑斑止住腳步。 “斑斑，你負責帶路及望風。” “嗯。” “機器蛙，你負責開鎖及支援。” “沒問題。” “我負責偷大魚。另外，這些肉包子斑斑帶著，準備應付飯店裡的看家狗。” 快到飯店大門口，機器蛙便在招招的口袋裡躍躍欲試嚷著要開鎖，招招拍了拍它示意他冷靜，招招示意斑斑繞飯店一圈看看。 繞了一圈之後， “斑斑，大門的鎖又大又堅固，而且推開門響動太大。”招招說。 “是的，小主人。” “我看，還是開後門吧。” “看我的。”機器蛙從招招的口袋裡跳到手心。 只見機器蛙比劃了一下，猛然一揮刀，只聽見鎖“嘎嘣”一聲開了。招招躡手躡腳推開門，斑斑警惕地盯著月影斑駁與黑暗之間。 突然從樓上衝下來一只大狗，衝著他們發出低沉的咆哮聲。 斑斑友好地衝大狗揮揮手，並順手扔過去兩個肉包子，大狗立即歡快地吃起肉包子來。 他們順利地找到了大魚，它被吊在廚房的大竹竿上，睜著一對乾涸的大眼睛，那顆晶瑩剔透的淚珠還掛在上面。招招搬出梡子把大魚放下來，招招似乎還聽見大魚微弱的呼吸聲。大魚太重了，招招抱著大魚很吃力。 這時大狗吃完了兩個肉包子又折回來，繼續盯著斑斑，斑斑只好把剩下的兩個肉包子扔給它，大狗叼著肉包子心滿意足地上樓去了。 “謝謝你，招招。”大魚聲音嘶啞地說。 “咦，你說話啦。”招招驚奇地說。 “還有你，斑斑，還有機器蛙，謝謝你們。” “我知道你叫藍藍。”斑斑得意地說。 “可是我們要把你送到哪裡去呢？”招招問。 “你只要把我送到鎮子前面的大運河就可以了，我可以自己游到長江，而且今晚金星閃耀，北斗初現，日月天地會給我力量。”藍藍說。 “好吧，我們開始行動。” 招招抱著藍藍剛走出飯店的後門，一只身手矯健的碩大的貓從一樹枝葉濃茂的香樟樹上竄下來，攔在他們面前。 大貓顯得自信而威嚴，喉嚨裡發出古怪的吼聲。 招招悄聲對機器蛙說：“你跳到斑斑背上去，且他一臂之力。” 大貓的身形比斑斑還大不少，斑斑感覺有些緊張，機器蛙在斑斑背上悄聲對他說， “斑斑，我來幫你，別怕！” 斑斑點點頭。 “把大魚藍藍放下，我不會傷害你們的。”大貓威嚴地說。 招招沒有時間思忖大貓是如何知道大魚叫藍藍的， “我們是來救藍藍的，你不要擋著我們！”招招叫道。 “這麼說，小孩兒，你是不聽我的話了，那我只好讓你領教一下我的厲害！” “慢著！你為什麼要來搶藍藍，你想把藍藍怎麼樣？” “這個嘛，小孩兒，我不能告訴你。”大貓閃著狡黠的眼睛說。 “我就知道你是一個饞貓，斑斑，你還有肉包子嗎？”招招不無諷刺地說。 “哈哈，小孩兒，告訴你也無妨，我是女王陛下派來了黑暗使者。”大貓被激怒了。 “女王？！哪來的女王？我們這兒就鎮長最大。”招招繼續諷刺。 “沒有聽說過大名鼎鼎的吉娜女王嗎？無知小兒！” “吉娜啊，那只烏鴉，手下敗將！” “不與你廢話了。”大貓張牙舞爪猛撲過來。 招招抱著藍藍趕快向飯店裡跑，但飯店的後門已經被大狗攔住了，大貓一招沒有撲到，調整一下姿態，向空中一躍，再次撲過來，就在它就要撲到招招的一瞬間，它的尾巴被斑斑抓住了，身體向下一墜，摔了下來，大貓憤怒地轉過身，瞪著斑斑，同時它也意識到不解決斑斑是搶不到大魚的。 這次大貓改變了戰術，它佯裝向前一撲，卻側轉身用長尾巴向前猛地一掃，斑斑中計了，斑斑躲過這一撲，卻被大貓的尾巴結結實實地掃中，這一掃的力量十分地大，斑斑在空中翻轉了好幾圈落地都站不穩，嚇得站在後門口的大狗“噌”一聲上樓了。 斑斑受此一擊後不敢輕舉妄動。 “斑斑，引誘大貓再出此招，我有辦法對付它。” “好的。” 大貓見這一擊之後，招招與斑斑不敢動了，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小孩兒，再不把大魚給我，就沒有機會了！” “你這只饞貓，我再給你買條大魚好了。”招招說。 “不，我就要藍藍！” “給你也可以，但你要用錢來買。” “要多少錢？” “少說也要一千塊吧。你有錢嗎？” “我沒錢。” “沒錢可以給我們打一個月零工。” 大貓很快就發現自己上當了，招招是在拖延時間，好讓斑斑恢復體力，它恨得咬牙切齒。 大貓決定如法炮制，這次一定要重重地擊垮斑斑。 大貓這次的動作做得更加流暢漂亮，它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尾巴上，它輕靈地向上一躍，自然地側轉身，尾巴如萬鈞之勢向斑斑掃來。 斑斑躲過一撲後，眼看大貓的尾巴就要掃到，就在這一剎那，機器蛙出手了，只見它奮起一躍，快如閃電般的一揮刀，只聽見大貓一聲凄厲的慘叫，半截尾巴掉在地上，血灑了一地。 “oh ,yeah!”機器蛙興奮地叫起來。 “幹得漂亮！”招招讚嘆道。 大貓夾著剩下的尾巴一瘸一拐的走了，還回頭看了招招一眼，半是恐懼半是不甘。 招招抱著大魚藍藍朝鎮外的大運河走去，大魚實在太沉了，招招抱著十分地吃力，不一會兒便累得氣喘吁吁了。這時，一陣東北見吹來，街道兩邊的香樟樹便落下好多葉子，法國梧桐樹上留下的幾片枯葉子倒是沒有落，但是顫抖了一陣子，不知從哪裡湧上來一大片的烏雲，剎時把稀微的星光與月光都淹沒了。 “小主人，我來背藍藍吧。”斑斑說。 “可是你怎麼能背得動呢？”招招說 “你放心，小主人，我可以變化成小型汽車。” “吹牛！機器人都愛吹牛。”機器蛙嚷道。 “我可不是吹牛，不信我變給你們看。”斑斑義正詞嚴。 “我相信斑斑，斑斑，你還會什麼樣的法術，我不知道的？” “我會的可多了，像什麼時光倒流，修改記憶啦，變個汽車都是小把戲啦。”斑斑不無得意。 “可是為什麼你會這麼多法術卻不跟我說？”招招問。 “小主人，我的記憶系統最近才開始恢復。” 就在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聊得熱火朝天時，藍藍發出一聲嘆息。 “天不助我啊！”藍藍哀嘆道。 “怎麼啦，藍藍？”招招問。 “今晚星光稀微，月光慘淡，你們就是把我送到大運河，我也是沒有辦法復活，我還是一條鹹魚，馬上就魂飛魄散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 “要等一個月朗星清北斗初現的夜晚把我送到大運河才成的。” “那我們把你藏起來吧。” “只好這樣了。”藍藍嘆息一聲。 於是招招讓斑斑變成一輛小汽車載著藍藍回家，招招回到家後把大魚藏在家裡的大水缸裡，大水缸裡放滿了水。 第二天一早，范大廚發現大魚不見了，趕快向餐館老板彙報，餐館老板發現問題重大盜賊猖獗趕緊向鎮長彙報，鎮長是一個禿子，頭上冒出汗珠，因為這大魚他是用來請縣裡的領導吃飯的。禿子很生氣，馬上給派出所所長打了個電話。 “麻所長，不，馬所長，我這邊有一個案子，你馬上來一下。” “好的，黃鎮長，我馬上到。”掛完電話，馬所長一臉的不高興。 “你們兩個，放下手上活，跟老子去一趟！”馬所長指著兩個警察叫道。 馬所長到達鎮政府後，很快就了解了案情，他們直撲范大廚的餐館。他把范大廚詢問了一遍後，陷入深思。 “范大廚，你們餐館是不是還丟了什麼財物？”馬所長問。 “我們清點過了，除了那條大魚，什麼也沒有？” 馬所長點上一根煙，猛吸幾口，繼續問， “那條大魚你花了多少錢買來的，做什麼用？” “花了一千多塊，大價錢啊。老板說好像是禿鎮長，噢不，黃鎮長用來請客的，好像是上級領導。” “這也很普通啊，為什麼賊人單單偷這一條大魚呢？” “那麼，你跟我說，范大廚，這條大魚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這條魚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噢，對了，這條魚好像有一滴眼珠亮晶晶的，對，有一滴眼淚一直沒有掉。” “這似乎是有些怪異！” 馬所長再次陷入深思，眼角微微有些抽搐，他臉上的幾顆大麻子隨著抽搐若隱若現，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看家的大狗從樓上下來。 “范大廚，昨晚丟失大青魚時，這條大狗是不是在看家？” “馬所長，是的！”范大廚若有所思，然後朝馬所長豎起了大拇指。 “還是馬所長英明！” 馬所長得意地擺擺手。 “范大廚，帶上這條大狗，馬上出發。” 大狗出了餐館之後，東看西看，走走停停，一路就嗅到錢老板的鹹魚鋪，錢老板還在招呼顧客。 “錢老板，你們這兒昨天是不是賣出過一條大青魚？”馬所長問。 “馬所長，您好。我們昨天是賣出過一條大青魚，怎麼啦，是不是味道不好啊？”錢老板有些滿腹狐疑。 “這條大青魚昨晚被偷了！” “被偷了，誰這麼大膽子啊？敢在馬所長眼皮底下作案？！”錢老板鬆了一口氣。 馬所長思忖這錢老板應當不會一邊買魚一邊再偷魚，而且錢老板對整個案子應當不知情，他於是示意范大廚繼續走。 這些大狗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它不再猶猶豫豫東張西望的，它逕直向招招家走去。 就在大狗快到招招家院門口時，斑斑已經發現不對勁了。 “小主人，餐館的那麼大狗來了。” “斑斑，那怎麼辦，你不是會法術嗎？”招招一邊說一邊把機器蛙找出來上好了電池。 “招招，是不是又有什麼情況啦？”機器蛙打著哈欠說。 “是的，機器蛙，情況緊急，你躲在水缸後面，不容許任何人靠近水缸。” “必須的。” 招招轉過來對斑斑說， “斑斑，你能不能弄個光線屏障，讓大狗看不到藍藍？” “這個應當可以，我馬上弄。” 話音未落，那條大狗已經在院中低沉地咆哮了。 “有人在家嗎？”馬所長問道。 “我在家。”招招說。 “咦，怎麼就一個小孩在家？你們家大人呢？” “我爸爸出去有事情了。” 馬所長回身看看范大廚， “范大廚，會不會弄錯？就這麼一個小孩，怎麼能偷得動你所說的幾十斤的大魚呢？” “是啊，馬所長，這不太像啊。” 兩名警察也面面相覷，就在這當兒，大狗一個箭步竄進屋內，對著水缸叫個不停。 “莫非這水缸有點古怪？你們兩個過去檢查一下。”馬所長衝兩個警察擺擺手。 兩個警察走到水缸邊，上下打量起來，水缸裡除了大半缸的水之外，什麼也沒有，招招用眼睛瞥了瞥，的確什麼也沒有，心想斑斑還真是厲害。 可是那條大狗似乎也覺察到了什麼，它不停地繞著水缸走，不時咆哮著，有時激動起來還用前爪搭在水缸上。招招心想機器蛙怎麼還不動手啊。 大狗走到水缸後，忽然發出驚懼的聲音，逃命似的衝進院子，頭也不回地奪路狂奔。 馬所長見也檢查不出什麼，一揮手， “收隊。” 藍藍躲過一劫後，安心在水缸裡靜養，只待月圓之日。 月圓之夜來得很快，這天晚上，天氣異常寒冷，北斗與金星顯現，月亮浮現東山之上，招招知道是要把藍藍送到運河的時候了。 吃完晚飯後，招招把機器蛙與斑斑招集起來。 “斑斑，今晚我們要把藍藍送走了。” “好的，小主人，是要我變成小汽車吧？” “是的，斑斑，只有你才能背得動藍藍。另外，機器蛙，你負責押運。” “沒有問題。”機器蛙乾脆地說道。 招招把藍藍從水缸裡撈出來，藍藍身上的傷口慢慢癒合了，已經不再像一條鹹魚了，只是那一滴東海明珠依舊掛在眼角。 藍藍在水中吐出一串氣泡，據斑斑對氣泡的內容進行了翻譯，大意是：謝謝你們，我已經能夠感受到長江的氣息。 運輸的過程很是順利，不一會兒，便已經到了大運河邊，冬季的大運河並不繁忙，偶有貨船經過，貨船過後便只剩下東北風呼呼聲以及岸邊枯萎的蘆葦在風中低低的吟唱。 招招把藍藍放入水中，藍藍緩緩漂浮水中，吐了一串氣泡，大意是：招招，我把東海明珠送給你，這顆珠子有神奇的作用，可以帶你們進入未來世界。 招招並不想要這顆珠子，想把它還給藍藍，但藍藍已經沉入水底看不見了。招招看看了這顆珠子，它在月光下發出晶亮的光。 藍藍得救了，我們回家吧，招招對大家說。
2017.8.15寄自安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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