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懷念

-- 悼超武辭世廿週年

      今年的情人節 , 是超武回到 天父懷裡的廿週年紀念日。

     超武是我唯一的弟弟 , 也是外婆心上的寵兒 ; 自幼個性聰穎 , 天真卻有創意 , 所以大家都很疼愛他。

    當年在越南時 , 我因 先父染病 , 為協助 先母維持生計而輟學 ; 但仍然支持超武繼續學業 , 所以他是先我一年在穗城初中第十六屆畢業 , 並且攻讀高中 . 我則轉習越文 , 並在穗城夜間部任教 ; 後來考進臺灣國營中國保險公司西貢分公司任職十一年 , 期間娶妻生子 , 直至越南南部被解放。

     超武交遊廣闊 , 人緣甚佳 . 他在中越會安市公立中學執教期間 , 已獲西貢新論壇報社長馮卓勳先生器重 , 委派他擔任該報駐會安特約記者 , 按時撰寫新聞稿 . 在美萩省越秀中學擔任事務主任時 , 更獲得當時莫炳華校長委託成立歌詠團 , 擔任指揮 . 及至返回西貢 , 又獲當時臺灣中央信託局駐西貢代表裴元齡先生錄用 , 與當時任職專員後來升任代表之王士忠先生友誼甚篤 . 我結婚時 , 超武邀請得王代表出任女方家長 , 手挽新娘步入禮堂 , 為婚禮增光不少。

     越南解放後 , 超武鬱鬱不得志 , 時思往外國創一番新事業 . 曾多次偷渡不成 , 被繫牢獄 ; 卻不屈不撓 , 屢敗屢戰 . 反觀我則偷安苟活 , 未萌去志 . 直至一九七八年三月間 , 解放政府發動"打資產買辦"戰役運動 , 我因家中存有中法越三國舊國旗而被押往美萩勞動改造一年 . 獲釋時正值公開登記出國熱潮興起 , 乃與超武參加由漁船改造之船隻公開登記出國。

    出國途中 , 漁船在公海被三批泰國海盜輪番姦劫 , 財物被搶一空 , 最後被追至海上鑽油臺附近拋錨 . 自鑿沉船時 , 超武擔任公關 , 與鑽油臺負責人溝通 , 獲派出船隻載送全體難民前往柔佛州臨時難民營暫時安置 . 一個月後 , 又被馬來西亞政府強迫登船 , 用軍鑑拖出公海 , 飄流至印尼檳榔島 , 超武又在那邊的臨時難民營教導難民子女學英文 . 及至獲接受移民加國 , 在多倫多定居 , 超武一面在餐館工作 , 一面到多市JARVIS高級中學修讀第十三班 , 取得足夠學分後 , 考入約克大學商業管理系攻讀 . 可惜超武的鴻圖大志 , 卻因多年捱苦積病 , 胃癌突然發作 , 住院不足一月 , 遽爾撒手人寰 , 未酬壯志 !

    超武篤信基督 , 忠信誠實 , 一生實事求是 , 自力更生 ; 縱曾失業 , 卻從來未申領過失業金 . 發病住院時 , 更將一切交托 父神 , 無怨無悔 . 我探望他時 , 遠遠見他扶著有輪的注射液金屬架在走廊行走的背影 , 不禁想起中學時唸過的朱自清寫的"背影"一文 , 內心另有一番感受。

    廿年後的今天--情人節的早晨 , 淒風苦雨 , 連綿不斷 , 至於竟日 ; 似是同情我對超武無盡的懷念 . 忽然記起一九六一年雙十國慶時超武寫過的一首詩 , 當日是金禧國慶 , 也是淒風苦雨 , 頗合今天的情景 , 錄為本文作結 :

 

佳辰風雨共淒清 似訴江山歷亂情 島上鼓鼙銷戾氣 壁間匣劍發心聲

問齡半百寧忘莒 復國三軍豈盜名 安得天河兵甲淨 好尋故舊話生平 

 脫稿于二零零五年情人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