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髮

●●  ●寫給吾妻

晚飯後，我們一家人坐在客廳裡看電視節目，小女兒就坐在老伴的身旁，突然她像發現甚麼新奇的事物，大聲呼叫：「媽媽，妳頭上長出的白髮比爸爸還要多！」。

那個驚奇的樣子，使我們發笑。其實早些時，我已發現老伴一頭黑髮裡參雜了幾根白髮，臉龐上也出現幾條細緻的皺紋，不過，不注意時看不見罷了！其實，上天已厚待她了，從小擁有一頭烏黑濃密的頭髮，一張嬌美圓潤的俏臉；年過五十才長出幾根白髮，出現幾條皺紋，有甚麼驚奇呢？

歲月催人，紅顏易老。無論妳多麼青春，終有一天妳會老邁；最最美麗的容貌在時間的侵蝕下，也會逐漸衰老。也許妳會說現代的美容有很多新科技，可以幫助女人留住青春：白髮可以染黑，臉龐上的皺紋可以做激光使它消除，甚至肌膚可以變得光潔細膩、像少女一般光滑粉嫩……。在鏡子面前，妳也許看到了整容之後容光煥發的青春，但妳是否看到鏡子背後、隨著時光流逝那個佝僂的身影。那個身影是從年輕的腳步走到衰弱，無論妳怎樣整容，也無法藏起時間的尾巴，這就是妳自己生命的軌跡。

女人的美除了容貌之外，還需要擁有心靈的美、品格的美、思想的美、性情的美、舉止的美，談吐的美。這些美德會隨著歲月的醞釀而愈來愈香醇。老伴，與妳一起經歷了無數的雪雨風霜，嘗盡了人間的悲歡離合。生命對我們來說，是一種自足的快樂。也因年歲的增長，越來越釋懷，越來越坦然。不再苛求甚麼，也不再計較甚麼，因為這樣反而覺得甚麼都是美好。

人的悲哀，就是過於執著。繁華只不過是場春夢，虛名更是朦朧而不實在的東西。美麗的容顏就像時間一樣，不可以為誰停留，蒼老何嘗不是一種美！老伴，儘管他年妳白髮皤皤，在我來看妳依舊如斯美麗。自從那天第一次牽著妳的手，就是一生一世。

                                 2015.0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