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心願

        在每一年的清明節裡，我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父親生前對我們講過的一番話。想著我們沒有做到他所許下大諾言，我們感到有點內疚………。

        父親一向以來愛吃榴槤。

        他在他的那座辛辛苦苦掙來的屋子四周圍都種上了各種各樣的果樹。特別是那種果肉多子小的所謂「接枝榴槤」，他更是喜不釋手。每逢到了果子之王的季節時，他總會親自去撿拾幾粒吃。

        到了父親的晚年幾年裡，偶而會見到父親依在窗口邊，望向那面向南中國海的方向。然後對我們吩咐著說：「阿爸老了。有一天我會離開你們到天堂去。到時你們一定要帶幾粒榴槤到我的墓去給我吃，知道嗎？一定不要忘記哦！」

        我們作為她兒女的，一個個都還在念小學。幾乎個個都點點頭。

        「阿爸，你不會死的啦！不過，如果你真的像阿媽那樣離開我們，你真的會回來嗎？」那年我十一歲。對父親的話感到非常的好奇。

       「會的。我一定會回來吃的！因為榴槤是我的最愛！」父親回答。

       「哦！那你是回來吸味道了？」我說。

       「應該是吧！你看我們帶食物去拜你們母親時，帶去的東西並沒有少掉什麼。我想她只嗅一下香味就夠了。人死後只留有靈魂的存在及一堆骨頭而已。牧師是如此地告訴我們的。對不對？」父親又如此地對我們說。

        因我們的住家位在一個近華人義山的附近，所以對於鬼魂之說，我們聽多了。心裡頭並不怎麼害怕。父親常常告訴我們說：「我們平生不做對不起人家的事，他們死後不會找上門來！」

        許是看多了送殯隊伍（有時我們還摻在人群裡送死者走完最後一段人生道路）及各種各樣的棺材，我們可以說是比他人大膽。

        對於父親的一番話，我們並不感到害怕。

        後來，父親在我13歲那年去世。是死於心臟病突然復發。

        父親逝世後的第一個清明節裡，我們作兒女的就留了幾粒上好的榴槤上墓山。就是在後來的果子節裡，我們也沒忘掉父親。風雨不阻地。

        至到我們一個個因美好的前程而離鄉背井到外地求學去，這種送榴槤去拜父親的習慣才漸漸少了起來。然後，是因為家裡的兄弟姐妹們都開始信奉耶穌為我們的救主，我們才慢慢地把拜祭工作的事丟在一邊。

        最後，演變成我們去拜見先父母時（清明節的前幾天裡），我們只拿了掃把（掃清潔父母的庭院）及巴泠刀（砍掉那些長在墓旁的野草樹木）。比較慢去的兄姐們（從外地趕回來的）就空著雙手，帶著一顆顆感恩父母的心情去。是了卻一件去拜見父母的心。

        在每一年的清明節裡，我就想著父親的心願，近幾年來，我們不再送上榴槤給父親品嘗。不知父親在天之靈，會怪我們乎？！

        今年的清明節，我將和我的姐姐妹妹及哥哥們一同去掃墓。我們已一年沒踏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