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憧憬

知識以沉默形式

定坐和酣睡

 

書架的知覺

彎成新月的背影

盛裝隨時肥胖的世界

那時正年輕

 

憧憬著部落

迅速膨脹

若肥沃的土地擴大

安頓我們的知己

 

因此我們

以呼吸抵押壽命

編織生活

憧憬美好的白天

和浪漫的子夜

 

那時正年輕

那時正年輕

世界乃龐大的靜物

我們都是景物

將自己佈置其中

日子久了就會看透

不平的紅塵

信仰灰土的來日

 

生活記

牙刷斷了一根毛

齒痕不得哀叫

口腔沒收所有傷感

因此飽和驕傲

生活始終靈性

牙齦以血跡讚頌蛀牙

抄錄消音的禱文

細念口臭

無所不在

構築鏽的可能

牙醫死了

甘甜的意象適度風乾

鑲在黑色的鼻尖

寒風路過汲取蟻隊索性排斥的黏液

填滿假扮盲人的味蕾

當糖不再是甜頭的引路

 

 青苔

是誰

啟動了綠色的肚子

躺在大地

盡情吞食其他顏色

 

是誰

結束了它的壽命

以枯竭潤色

把之前的消化物塗上

莊嚴的土色

 

廉價

如果你比自來水

更加便宜

 

我寧願忘記

自己是瓶裝的

你喝剩的白開水

 

他們都睡得很含蓄

——給那些很會睡覺的人。

 

他們睡得很含蓄

頭顱滾到側腿去

腳趾塞進鼻孔裡

 

他們睡得很含蓄

鼾聲蜷縮如冬天顫抖的蛇

蛇在星座底下常年產卵

 

他們睡得很含蓄

睡衣全身的熨斗味

熏成惡夢連連之後的陰雨

 

他們睡得很含蓄

每種睡姿都是無可奉告的隱喻

每陣合眼的子夜形成完美詩句

 

他們睡得很含蓄

床榻仍在同個角落發黴

雹子卻憧憬森林密佈的大地

 

他們睡得很含蓄

連呼吸均勻都可以充饑

豢養內向不斷肆虐的胃酸

 

他們都睡得很含蓄

告訴我,美夢引來

多少隻螞蟻的顧慮?

 

            2014-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