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華文報和文藝版進一言

 

 

  近來,我們在《解放日報》上讀到了不少反映廣大群眾意見的文章,尤其是在「向黨大會提供意見」欄中,發表了不知多少出之腑肺的言論。這是自南方解放十一年以來所罕見的,人民的大膽建議,忠實提出批評,發揮得淋漓盡致!當家作主的意識,人民信賴黨的觀念,也逐漸地、堅強地獲得建立起來!

  在「向黨大會提供意見」欄中,許多的批評和建議都提及了,甚至要求報社本身也提高責任感,忠實地反映群眾、社會的動態;報導應翔實,且有始有終,避免今天報導了某件事故的發生,而明天却沒有下文作交代。

  當要求新聞工作者也要自批與批評的時候,我却想起《解放日報》的文藝隊伍來。毫無疑問,華文文藝創作,是我們華人精神糧食之一,極為需要;且以《解放日報》的些微編幅刊登,屈指可數的幾本華文書籍發行,對廣大的華人同胞來說,是供不應求的,貧乏得可憐;這也是造成港、台的一些不健康小說仍能暗中流行的原因。話也得說回來,全靠有《解放日報》的文藝園地,才能培養出許多文壇新秀,文藝創作者才有機會切磋鑽研,才有舞文弄墨的場所,一篇一篇的嘔心傑作,像園圃裡的花朵盛放,萬紫千紅!

  然而,《解放日報》上的文藝園地編者和作者,有需要自我批評與批評嗎?答案是肯定的。既然每一機構,每個單位都在檢討自身的優缺點時,文藝工作者是不能無關痛癢、袖手旁觀的。因此,以我的愚見,有幾點是值得提出商榷的。

  首先,正如報章所經常發表的意見:「由於各種保守的政策,管理體制的官僚、落後,行政機構效力低,生產力受到嚴重的鉗制。」(摘自《解放日報》一九八六年六月九日,「向黨大會提供意見」欄的「社會的存在與發展」一文)。多年來,各機構、各行業都有此現象。同樣的,報社的編輯部門,不多不少亦受到這種習性的影響,可能我的觀點不完全正確,但透過各次編者撰寫的文章,包括開文友會的報導,以及與讀者、作者聯繫通訊的意見中,隱隱約約的仍呈現出官僚「包給」的顏色。

編者制定一個框框,鑄造一個模型,要求作者依據這個範圍創作,因之,「生產力」會受到限制,「生產」出來的「貨色」便打了折扣;即使文筆暢通,詞藻優美,而意境必帶牽強。如果遇到作者的程度低,其作品便成為口號式的宣傳品了。

  其次是文藝工作者的保守作風與盲從附和,不是真真正正的觀察我們周遭的一切,沒有切切實實的反映勞動人民的心聲,只迎合政策去創作,政策在文章的素描下非常美好,但是否適合群眾的願望却是另一回事。黎筍總書記在黨「五大」會議上曾發表講話指出:「過去我們的缺點是領導層太過主觀,和過急的去制訂政策,以為很容易推行,而下屬單位又不及時地、客觀地反映群眾的願望。作浮誇的報告,結果引致嚴重的損失。」(注,此段話原文遺失,只寫大意)。

  我覺得我們文藝工作者也犯有這毛病。比方說,數年前的一次鼓勵建設新經濟區政策時,報紙的文章不是把新經濟區描寫得多麼美好,多麼幸福?勞動人民紛紛響應前往落戶,誰又料到,兩三年後,不少家庭迫得放棄那缺水缺肥,難有收穫的貧瘠耕地,返回城市,變成無家可歸寄人籬下的景況,文章作者對此又有何感想呢?

  還有,文藝工作者應該憑著良知來創作。文藝創作往往不能離開現實,現實的一切就是文藝的題材。群眾對於冗長無味的街坊會議感到厭倦時,工人對於廠長的跋扈囂張感到不滿時,作者又怎能盲目的歌頌呢?

最後,談到不少讀者對我們的文藝引不起興趣,究其原因,雖有多方面的,但大致來說,是與模型式的創作有關連。就以一般採用現實社會為題材創作的文藝作品,讀者看到有其定型:一個穿著工人制服的青年,穿著粗衣麻布的樸素姑娘,踩腳踏車的,住簡陋房屋的……必然是熱愛社會主義的好榜樣、好模範。相反地,衣服華麗的男子漢,波恤燕褲的少女,駕機動車的,住堂皇屋宇的……必然是壞份子,不正當的人物!這些作品給讀者帶來什麼概念?我們的文藝工作者,為什麼不腳踏實地,憑藉所見所聞而忠於良知去創作呢?

 

                                  一九八六年六月廿一日星期六

                       發表於越南解放日報第一版記者節特刊 

 

 

《解放日報》編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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