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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四月多感慨
自從我在丙申年玉皇寶誕由越回美後,一直忙碌過日子,因為回家還未曾好好休息,就要去德州參加甥女的婚禮,再返鳳凰城時,遇上各團體邀請春宴,僑社聯歡,與眾同樂;又有慈善演唱聚餐籌款等節目,亦擁護支持,跟隨是出席越華聯誼會、廣東同鄉會等座談會,為會務出點棉力。而最忙碌的,是女兒即將在五月七日出閣,必須辦理許多瑣碎事項,如分派請帖邀請親友啦,買各種禮物啦,整理庭院啦,修飾房屋啦……忙這忙那,不經不覺到了四月下旬。
四月,對越華人士來說是個難忘的月份,對我來說更是永誌不忘。一九七五年的四月三十日,越戰結束,越南政權易幟,國際局勢變天,全世界強勁的反共力量驟然軟弱下來,美利堅合眾國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握手了,可憐一向受鼓勵勇往直前的鬥士,淪為階下囚。越華人士除了少數加入解放組織的「革命同志」,可以趾高氣揚的以勝利姿態出現,其他的華人幾乎垂頭喪氣,戰戰兢兢地過着不安的生活。我這個從軍七年,曾轉戰柬埔寨以保家衛國的十八師團士兵,竟然被指為執槍桿反叛人民的美偽政權軍人,要接受三天的就地思想改造教訓,坦誠寫下悔過書,軍管政府才發給恢復公民權,不用送進集中營改造,算是新政府的寬宏大量了。
一九九七年的四月廿九日,又是我另一個大轉變,舉家離開我生活了五十多年的越南,移民到美國,當時我沒有一絲興奮,而是忐忑不安,覺得時機不配合,因為越南易幟初期的困難階段都渡過了,黨國開始逐步改善,美國捲土重來投資,營商建廠皆適宜,大有發展機會,前途無可限量,此時去美國定居,一切重新再起,全面從零開始,我真的不願意,但妻子兒女都贊成闖入新大陸,創造新境界,我惟有遵照辦理,我不去,全家不能去,於是乎,九七年四月廿九日,我一家六口抵達洛杉磯,家兄永珠於當日下午接載回聖蓋博的家,記得那時麗芬的姊姊不但沒有歡迎的意思,開口第一句就說:「你們現在越南已那麼好,移民來美國幹嗎?」一句話刺痛我的心,如果不是遷就家人,我的確是不打算來的呀!所以這個日子我是難以忘懷。
今年四月,離小女于歸之喜非常接近,本來忙於籌備婚禮與宴客派發請帖,忙得快樂,以為不再勾起回憶,免除感觸;那曉得,多采多姿的臉書,傳遞不少文友的動態,又令我產生無限感慨。
之所以感慨,是兩種訊息相反。在偷渡出外國的文友,重提投奔怒海的危險,訴說當年執政者錯誤,仍然滿腔怨恨,欣慰棲身於歐美澳等國家。但在越南境內,昔日偷渡失敗的,或無條件偷渡的文友,大都否極泰來,有些躍身進入工商界的成功領域,他們的財富,令我們的所謂越僑已不敢正視。就以寫作而論,這個四月的臉書連接展示,胡志明市華文文學分會,少數民族文化藝術協會,先後集會與頒獎給優秀的作者,有的文友兩處獲獎,榮譽傳揚四海,值得歡欣。有些文友在這個月內準備出國旅遊,有些國外文友在準備回去越南歡聚,看來越南多麼高興,試問,當年投奔怒海的,和留下來生活的,究竟誰算幸運?究竟誰的抉擇正確?
四月來臨,無暇多想的我,一時之間也想多了,自不免感慨萬千。
二○一六年四月廿九日星期五發表於鳳凰城美西僑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