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閒素描:
告別人生大舞台
「周生,我是Cindy,不好意思,遲遲才打電話給你,多謝那天你同周太,以及越華會的朋友,來參與Bill的追思會……」
星期五,我接到李乃仙的來電致謝,談到她夫君Bill
Rowe容比爾的逝世,鶼鰈情深,雁行折翼,忍不住飲泣起來,讓我感染陣陣傷感和惋惜。
生老病死,人生難免,我們要堅強面對,沉著應付;尤其過了花甲年華,對死亡的觀念,應該有心理準備,坦然處之,這一天或遲或早必然來臨,無須過份悲哀,影響心智;辭世的就瀟灑揮手,豁達告別;留下來的惟有節哀順變,把握當下,好好享受寶貴餘暉。
我曾聽說一則戲謔笑話,有個樂觀的人,在彌留之際規勸親人不要悲傷,「我自出娘胎之後,就沒有打算回去,一直是向着西天進發,幾十年過去了,終於抵達目的地啦!」這番戲言無非是安慰尚留在人間的親友,不要為自己的死亡而沉浸在哀傷的日子裡,希望平平安安生活下去。
我覺得比爾也抱持這樣豁然開朗的心態,當他知道自己患上難治癌症,當醫生診斷已無藥物能根治,他完全沒有悲觀表現,不像一般人終日愁眉苦臉,或浪費大量金錢強行醫療,結果弄成長期殘廢病患者,家人日夜辛勞照顧,永無寧日。相反地,他非常理智,開朗地接受命運的安排,不想牽累家人長遠的痛苦,選擇長痛不如短痛的做法,在生命的最後時光,同意組織一場「告別舞台」演唱會,為成立一個慈善基金籌款晚宴,完成了心願,不再接受拖延生命痛苦的化療,樂觀地告別人生舞台。
我認識比爾的時間不長,我不懂英語,不能溝通交流,但從他的一舉一動,所作所為來看,他是個樂天知命、樂善好施的人。他不是藝人,不是歌手,却有此天賦,有此嗜好,充滿表演慾,肯為娛賓施展自己的才藝,博取歡呼掌聲,常常創作一些精彩節目,出席社團集會,參與親友宴會,大展身手,讓賓主盡歡。
我首次認識比爾,是在亞省越華聯誼會第一個春宴上。他以貴賓助興方式,反串熱力四射的夏威夷女郎,大跳草群舞,動態搞笑,獲得熱烈掌聲,收到很多賞金
,他悉數轉贈給越華會作活動經費,令越華會理事同仁均表示無限感激。就是那個春宴,才聽見老襟王楚榮介紹比爾是他舊時工作的上司,也初次知道是李乃仙的夫君,即是越華會理事李星發的妹婿,也是耆英會成員李國儀的妹倩;啊啊,比爾原來是和越華人士有如此密切關係。從各人的口述中,他是個好好先生,雖然是美國人,却時常參與亞裔社區的活動,結識不少華越朋友。這三年來,亞省越華聯誼會及亞利桑那越南共同體的所有活動,他都跟隨夫人李乃仙參加,其特色的反串女郎滑稽作風,以及模仿貓王皮禮士的裝扮演唱,維妙維肖,獲得社區朋友的讚賞。
回顧年初亞省越華聯誼會籌備丁酉春宴,很不巧的是公關傅彩雲與文娛周桂卿,雙雙身體不適,不宜理事,正感缺乏人手之際,正是李乃仙偕比爾夫婿積極參加,伉儷填補了兩個空缺,使到在六福酒家舉辦的丁酉春宴,不但圓滿成功,並且比前兩屆春宴,更獲得好評,越華會正慶幸深慶得人的時候,比爾却這麼快速告別人生舞台,無疑也是越華會的損失。
畢竟,比爾十月八日在美莎一千零一夜總會的「告別舞台」演出,大家已心裡有數,這不止是告別簡單的歌唱舞台,而是告別重要的人生大舞台,將要永別人世間!他當晚以強勁的魄力支撐演出,全無悲傷表情完成所有節目,樂觀態度可敬,坦然精神可嘉。他的意願就是在這告別的場面,藉以留下美好形象,希望在世的親友,不要為他的離去而難過,大家快樂的過活。
因此,我在電話中最後安慰乃仙節哀順變,我說:「比爾臨終仍那麼堅忍保持樂觀,就是希望妳能坦然接受,繼續未來安定的生活,愉快度日,妳若如此哭泣悲哀,若他真的有靈魂,試問多麼難過,怎會安樂呀!妳一定要把握當下,放寬心境,傳承樂觀態度,莫再哀傷,以慰他在天之靈!」
安慰儘管安慰,我不知即將到來的十一月十六日星期四,為比爾舉行葬禮,以軍禮致送陣亡戰士儀式進行,到時未亡人的哀慟表現如何,我真不敢想像了。
稿於鳳凰城 2017/11/12日
二○一七年十一月十七日星期五發表於鳳凰城美西僑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