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座考取美公民
這個六月份和過去不一樣,連續發生許多不尋常事件,令世人特別關注。對全球華人來說,最值得留意的,是美中展開貿易戰以至層層昇溫,影響民間經營窘迫與消費提高。對越華人士來說,能引起莫大關注的,是越南國內民眾反對政府成立經濟特區,舉行示威遊行抗議,不法之徒乘機搏亂,騷擾民生。至於我的家庭,這期間,最讓家人及親友重視的,就是太座的公民入籍考試了。
外國移民來美利堅定居,參與公民入籍考試本屬平常,為求適應生活環境,方便出國旅遊順暢,享受各種權利,自有其好處。依照聯邦法律,拿取美國綠卡五年,足夠條件投考國籍,我的四個兒女,來美五年後即申請考取,我也接踵跟進,那時就成為美國新公民。
家中只有太座一直沒有投考。她自知學識有限,從小不喜愛讀書,中越文略識之無,英文更是一句不通,怎麼可以考取美公民?而且很多人也沒有打算入籍,若無特別創業,作為普通老百姓,永久居民和入籍公民,生活分別不會太大。有些深愛祖國的人,也不願入籍。正如已故前越南共和國副總統阮高奇,曾有記者問他,居住美國那麼久,為什麼不入籍,他謹慎地回答:「我覺得沒有什麼理由要入籍。」很明顯,他曾經貴為堂堂的越南副總統,保持他的祖國國籍,也是保持他個人的尊嚴。
太座只是升斗小民,不存在保持祖國國籍尊嚴的問題,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吳廷琰執政期間,已由華僑身份被迫轉為越籍了。回憶往昔,覺得一切轉變真是十分諷刺,那個越南共和國時代,吳廷琰頒行敕令,禁止外僑經營十一行業,目標明明衝著華僑而來,因為所有行業,除了少部份是印度人經營,大多數掌握在華僑手中。如要繼續經營,必須成為越南公民,手續很簡單,只要填寫入籍稟章,換取越南身份證就算辦妥。當時華僑卻非常憤怒,認為入籍是亡國奴,奇恥大辱,視為排華活動,絕不接受,舉行示威反抗,搞起連串騷亂,向中華民國使館請願,呼籲祖國護僑,交涉結果,臺灣政府派專機撤僑,首先運載青年學子回國。實際上,越方不希望華人離開,那會重創經濟脈搏,弄到社會癱瘓;臺灣也不願接收太多僑民,高昂財政開支和闢地安置,困難重重,最後還是不了了之,華僑還是要入籍。反觀今日在美國,入籍要具備足夠條件,須繳納費用,通過考試及格才成為公民,對比起來,當年越南的吳總統,入籍政策實在太優惠,却遭受強烈的反抗,的確是此一時彼一時,不可同日而語。
這一回,太座又為什麼願意考入籍呢?不多不少都與當今美國川普總統的政策有關,這位以商業大亨形象贏得總統寶座,常以「美國第一」的口號治國,不滿歷任總統的移民政策,認為對國家沒有益處,嚴格管理,動輒將移民驅逐出境,弄到持綠卡的居民不安,尤其出國旅遊,擔心稍有差錯就不准入境,惹來麻煩,於是申請入籍的人數大增。我們又經常參加鳳凰城華人耆英會的活動,那裡有長者華語入籍班,每週一堂,由中心主任裴霞雲主持,並幫助填表申請與代為考試翻譯,近年有不少耆英會員都考取公民了,所以太座願意跟進,和耆老朋友一樣,努力學習試題,集中精神應考。
今年太座步入古稀年華,持有綠卡二十年,採用廣東母語考試,應該感到容易才對;但她仍然覺得很吃力,因為不懂參閱試題,只靠死記,而老人記憶力衰退,舊的忘不了,新的不入腦,她平日又對政治新聞不感興趣,什麼兩黨和兩院,首都與首府,立法或司法,總是糾纏不清,我要加強惡補溫習,不斷提醒糾正。幸好總算好運,六月六日中午的入籍考試終於及格,不負所望,笑逐顏開。
本來嘛,每個人申請考取公民,大都只有少數親友知道,通常靜悄悄的;為什麼太座的考試又那麼哄動呢?完全是因為已定期起程去越南,向所有親友道別,忽然仍逗留在鳳凰城,那就要費唇舌解釋為了入籍考試,於是大家都知道了,大家都關懷詢問了。得悉成功考取美公民,又來道賀了。近日又接獲通知在七月四日當天,到美莎市法院慶祝美國獨立國慶,將同時宣誓成為美國公民,值得高興。
二○一八年六月廿九日星期五發表於鳳凰城美西僑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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