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誌刊物 

                                   
  
  《今日世界》雜誌,是我生命中最先接觸到的香港中文刊物。上世紀五、六、七十年代,越南南方華人,每天除了可以閱讀到中文日報和晚報外,還能享受大量由香港、台灣供應的精神糧食,尤其以香港書刊份量佔多,不僅我個人有機會接觸港台中文雜誌,和我同時代成長的人,同樣會閱讀到那些刊物。
  當年的越南華人社區,未達富裕水平,普遍家庭經濟拮据,消費有限,雖然堤城開設不少書局,但有能力購買新書者畢竟少數,因此,經營出租書籍攤檔應運而生,低收入的平民,以租書閱讀來滿足精神生活。
  經營租書攤位,劃分兩大類,一類是供應給兒童翻閱的連環圖,粵語俗稱「公仔書」,攤販配備小櫈子,讓兒童坐在攤位前即租即看,看完為止,常令小學生沉迷其中,流連忘返,荒廢學業,學校老師與學生家長都表示不滿,有的學校嚴禁在校門外擺攤位經營租書。
  另一類是像書局般的租書攤位,擺滿港台出版的雜誌刊物、小說文集、各類書籍,應有盡有,光顧者可租回家閱讀,以每日若干價錢計算,要付按金,破損或遺失須照價賠償。有一個時期,金庸著作的武俠小說《射鵰英雄傳》,最為「搶手」

,由於一邊創作一邊發表,故事內容吸引,佈局精彩,令人着迷,欲知後事如何,都想先睹為快,香港方面將已在報紙發表的章節,每星期集合印刷成一小冊子,空運抵越南堤岸出售,讀者急於閱讀,爭先到書攤租賃,常與租書攤販吵吵嚷嚷,成為華人社區生活的特殊有趣景象。
  我小學四年級時練習寫作投稿了,喜愛閱讀書報,自從懂得香港中文雜誌《今日世界》後,開始留意香港與台灣出版的刊物,發覺比越南中文報章程度優秀,其內容更豐富,是參考學習的最佳材料。但我家境貧困,沒有金錢購買參考書籍,惟有靠借,能夠借來的却不多,因為小時結識的工友,一般是窮困輟學的孩子,文盲居多;而在番禺學校的同學,小學程度,幾乎沒有人愛好寫作,無書籍可借。惟一結交到春雨文友,藏書適合我,借閱很多有份量的書籍,如魯迅的《阿Q正傳》,描述戰事的《軍中文藝創作集》,以及台灣的《文壇》月刊。
  我童年是輟學後再進學校,小學畢業了,又沒錢升學,惟有再度打工,任職商店售貨員。我每月領取的微薄工資,要繳納給父母親,幫助家用,自己拿取些許零錢,不敢花費,書籍不能蔽體充飢,絕不胡亂購買。平日報紙也很少買,寫作投稿,等到文藝版刊登日期,跑到報社門前觀看張貼的報紙,如有自己的作品發表,才購買存檔。
  工餘閒暇,我的娛樂是四處逛書局,逛舊書攤,裝扮成要尋找某些書籍的樣子

,翻閱港台出版的雜誌刊物,站立免費偷看文章;這效果不大,匆促間未能滿足求知欲,只好效法別人租書。
  我喜歡租閱的幾本畫報,包括定期出版的《星島》、《良友》、《亞洲》和《中外》。其中《星島》雜誌內容比較大眾化,最多人閱讀,其徵友欄目,令許多青年男女歡迎,尤其女性刊登徵友較多,那個六十年代,我正被軍役纏身,情場敗陣,一連結交三位女筆友:尹鳳、李莉和馮緣,點綴了孤寂煩悶的生活,留下一段回憶。而《中外畫報》水準較高,我喜歡閱讀署名張國興的時事撰述,立論中肯。
  除了以上固定的幾本,不定期租賃的還有台灣《皇冠》雜誌,香港孟君主編的《知識》半月刊,《讀者文摘》中文版,卜少夫主編的《新聞天地》,這《新聞天地》雜誌,長期都標示兩句名言,我至今未忘:「天地間皆是新聞,新聞中另有天地。」
  當然,我不僅是租賃定期出版的雜誌,其他的小說文集,只要我喜歡,就去租賃回來閱讀。金庸的武俠小說,瓊瑤的言情小說,大眾都喜歡的作品,不在話下了,還有早期香港俊人的小說,《女俠盗黃鶯》的偵探系列,郭良蕙所著的《心鎖》,王藍的《藍與黑》,朱子家(金雄白)著的《汪政權開場與收場》……許多許多,數不勝數。
  我惟一掏腰包購買的刊物,是徐速主編的《當代文藝》月刊,也不很多,只是有發表我的作品,或者與越華文壇有關連的,我才購買。
  事過境遷,如今幾十年了,撫今追昔,覺得現代青少年比我這一代有福得多,網路的發達,神通廣大,只要一按鍵盤,想要什麼雜誌刊物,新的舊的資料,都在屏幕上顯示出來,沒有見過《今日世界》嗎?稍安毋躁,可以上網,一系列《今日世界》封面圖像,立即在眼前出現,電子科技對現代學者大有幫助!
                                                                                   
一五年八月七日星期五發表於鳳凰城亞省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