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營的風波

越南南方華文解放日報 1984-1985 年徵文

入圍一等獎(小說 )筆名紅葉

 

 

早晨,下了一場雨,街上的柏油路被雨水沖刷得發亮。直到九點,雨一停,街上的人潮又熙來攘往,也許剛才被雨耽誤了時間,因此人們匆匆忙忙走著,使本來冷靜的街市又熱鬧起來。

夢萍無精打彩的坐在永記」雜貨商店內發呆,她的丈夫盧峰正整理店中的貨品,手裡拿着一本簿子在對照著。自與政府聯合經營的幾天來,盧峰就整天忙著清查貨物,填寫報告,核算買賣賬目等……。由於不習慣寫格式,做起來又慢又亂,有時大意算漏了,就要從頭做起,雜貨店的貨品形形色色,零售批發都做。為了慎重起見,盧峰一有空,就抓起那本存貨簿與陳列在店中的貨物核對著。看見盧峰幹得那麼專心,夢萍越發的生起氣來。

他們在街市買賣多年了,一直以來盧峰都非常尊重她的意見,無論大小事情總順著她,因此這對恩愛的小夫妻從不為吵架而煩惱。但當管理市場幹部動員商販參加「聯營」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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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說了多少次,我不聯營。」拿起放在桌上的一疊紙張遞給盧峰,夢萍翹嘴唇,臉上毫無表情的說:「把這些東西退回去,我……大不了關門不做。」

見妻子正在發脾氣,盧峰只好把聯營的合同紙張收起,用調皮的語氣說:「生意不做,可要喝西北風呀!」

    「看你在市場混了這麼久,腦袋還那麼呆板,我們乾脆辭掉執業證,只與些熟客“掛勾”,還不是照樣有錢賺。」夢萍也像其他不願意加入聯營的人一樣,想做投機漏稅的生意。同時固執地認為這主意是對的。

可是,盧峰不贊成,他認為這樣太危險,萬一被稅務局識破就麻煩了,於是也堅決反對到底。

百貨門市部主任輝兄,是位有才幹的管理幹部,當獲分管理聯營任務時,就著手調查掌握各個商店的經營活動資料,為了能夠良好執行任務,輝兄經常召開座談會。每次開會,都由盧峰去聽報告,漸漸地他了解了情況,盧峰認為和政府聯營,雖然收入有所減少, 但這飯碗穩當,儘管夢萍仍持歧見,但為了長久生計,他只好一意孤行,靜靜地簽下合同,實行合作經營。

記得簽下合同的當天,夢萍知道沒有商量餘地,只好忍住氣,將店中的貨賣出之後,不再增購貨品,她心裡既害怕,又恨丈夫。輝兄和會計人員到他們店舖檢查登記貨物以統計價格,但見店內的貨物稀少,不夠聯營的資金數目。輝兄提出意見,促請他們遵守合同上的條約加足資金。於是,夫妻又開始了第二次的爭吵……。

    回到家,過份的擔憂和氣惱使夢萍感到疲倦萬分,盧峰看見妻子雙眉緊皺,不自覺地感到心疼,用手輕撫著妻子的背肩說:「聯營有什麼不好呢!妳要把眼光看得長遠一點……。」

「是的,我沒有眼光,才會嫁給你這個男子大丈夫。」她甩掉盧峰的手,恨恨地說:「自作主張的參加聯營,你明知道我不願意!好了,現在簽了合同,又缺少資金,你自己去找錢聯營吧!我不管!」

    「這怎麼可以?錢一直由妳掌握,妳不拿出來,我怎麼做?」盧峰搓着雙手,為難的說。 

夢萍繃著臉兒,氣呼呼的說:「你看著辦吧!我保留著錢,是為了今後的生活。」

    「但是,我的見解也不錯呀!在當前情況下,聯營對我們也有利,有一份穩定的生計,對經濟生活有保障,既安全又合法,有什麼不好?總比每天提心吊膽的在風雨中找生活好得多!我這樣做還不是為了妳,為了這個家!」盧峰不想讓彼此分歧擴大,只好溫文相勸。希望妻子能夠回心轉意,與自己同心協力的為生活而奮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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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第三天了,由於夢萍不肯投入資金,使到商店很難周轉,加上主任輝兄三番四次的催促,盧峰一邊打理著鋪面,心裡在想著如何補充貨源。此時,永記店前來了兩位顧客,夢萍勉強打起精神來做生意。兩人之中有一位叫八姨,是夢萍的「嫡親」顧客,每次來買貨,她總是口沫橫飛的談了一大堆話,說話時總愛帶着教訓的口吻:「夢萍呀!妳可不能算我太貴,妳知道嗎?隔妳幾間的鴻生店常叫我買他的貨,他算我特別價錢,我當妳像自己的女兒這樣,才與妳交易。不是我說,妳到那裡去找到像我這樣好的顧客,買貨不問價錢?」

    其實八姨何曾不問價錢呢?每次付錢都要減掉尾數,一減就幾十塊錢。但她也有好處,就是付現款,沒有拖泥帶水的欠著,就憑這一點,夢萍才耐著心性遷就她。另一位三姐,也是囉嗦家,一談就沒完沒了。拉了兩張矮櫈子讓她們坐下,盧峰把手中的簿子丟在一邊,拿起另一本簿子,八姨將要定購的貨品唸著,盧峰飛快的記下來,八姨邊打開手提袋取錢交給夢萍,一邊打著官腔問:「近來生意怎樣?聽說這裡的商店都要聯營是嗎?咦!你們的貨怎麼這樣少?架上空空的?」

    「近來生意很淡,生活困難,樣樣起價,東西沒有人買,也不知這店能撐多久…。」夢萍的目光不由地掃視了兩邊的貨架,往日商標繁雜,琳琅滿目的各式各種貨品,現今只剩下零零星星幾十本算術簿,三五打香皂,幾十打原子筆,十多包橡皮圈,幾盒香蘭牌牙膏,和幾樽美女牌洗髮水……。夢萍一邊包貨,一邊嘆息著說:「我們已經聯營了,因為資金不夠,所以貨品也少了許多。」

「喲!妳這麼傻?聯什麼營?」八姨聽見聯營,立刻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將來連妳僅有的一點本錢也沒有了,現在是聯營,等生意旺時就變成“國營”了,看妳還有錢賺,到時連老本都丟盡了。鄉下也是這樣的叫著合營,為了保存資金,我乾脆退還執業牌,在家偷偷做,不用納稅給政府,賺多少都是投入自己的袋子,多好!」八姨自以為是的說。

「是呀!聯營有什麼好處?賺多少都要和政府攤分,出錢出力結果得不到好處,如果是我,我就不參加聯營,買賣呀!誰不會做!」坐在一旁的三姐也插嘴說。 

盧峰一言不發的將貨包裝妥當,好不容易才送走了她們。夢萍懊惱的對盧峰說:「是不是?人們都不贊成與政府聯營,就只有你不知怎樣想,偏偏給自己招來麻煩。」

「不會的,妳別擔心!」盧峰拍拍她的肩膀。又重新拿簿子點數著店中的貨物和抄寫剛出售的帳目,繼續他的會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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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一抹夕陽把它最後的一道光芒投射到地面上,此刻,夢萍的心境也像夕陽般懶洋洋的,為了與盧峰賭氣,她不想回家去,把雙手放入衣袋,就這樣,她落寞地在小巷外來回踱著步。

兩年前,為了不願離開這個自幼成長的故鄉,到異國去過她所不習慣的生活,也是為了維護她對盧峰的愛情。夢萍在父兄的反對和親友們的惋惜、感嘆中,毅然與盧峰並肩排除了重重困難,終於,他倆結了婚,成立了家庭。

    兩年來,他們的生活是平靜、甜蜜的,是的,人們得到愛情的滋潤,會更感到生命的充實與幸福。但那是以前的了。近來,夢萍感到悲傷,盧峰口口聲聲說愛情要雙方互相遷就,但做事卻專制獨行。想起事業─—兩人共同經營的小商店,夢萍就感到氣憤。想不到一直尊重自己的丈夫,竟會與她擡起槓來,是他欺負自己沒有親人在這裡?還是自己倔強得太過於主觀?

    早上收到三哥的來信,信中有一段寫著:「……打開門,一陣冷風迎面襲來,我隨即打了個寒戰,望著那熟悉的藍天白雲,那與胡志明城市毫無異樣的天色,我禁不住啊,思維於剎那間又飛回那處處椰雨蕉風的故鄉去,一張一張熟悉的臉在眼前閃現。這兒冬天常飄著雪花,而我的心也像被雪凍僵了。妹妹,還是妳幸福,和自己所愛的人生活在那四季如春的故國,人生有什麼比這更美好呢……。」

    握著信,三哥的影子又出現在夢萍的腦海裡,想起當時自己不願與家人同行,三哥反對得最激烈。而今他認為自己是幸福?當那架飛機載走了親人,直到消失在碧空,而父親那慈祥的叮嚀一次又一次響在耳邊,嵌入心田:「孩子,好好珍惜妳所得到的幸福。」可是,夢萍卻感到有一種無名的惆悵填塞胸膛。

    夕陽襯托下的景色,縱有幾許詩情畫意,對夢萍只是添多一層隱憂而已,摔了摔頭,她踏上了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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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盧峰到外面購貨,門市部主任輝兄去巡視市場動態,經過夢萍的店門,看見幾個顧客在買貨,夢萍卻在搖頭說沒有貨,好奇心使他住腳了。只聽見夢萍說:「船牌刀片?沒有,加美香皂賣完了。」其中一位問她:「為何沒有貨?貨賣完了,還是留著起價?」

夢萍搖搖頭,作無奈何的狀態,最後人們都走光了。 

「唉!」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她自言自語:「本來可以好好的做下去,要是不聯營的話,但是……」心中不禁充滿了迷惘不安,對這買賣生涯有點生厭了。

輝兄來到夢萍面前微笑著說:「萍姐,生意好嗎?」邊說邊打量著架上的貨物,見比未聯營之前少了許多。 

「主任,請坐!」夢萍向輝兄打招呼,坐定之後,輝兄問:「萍姐,幾天來,妳還沒有補充貨源,為什麼?有什麼困難嗎?提出來談談!以前是私人商店,我沒有權過問,現在不同了,聯營的商店如果有什麼困難,如貨源不足、資金不夠、銷路凝滯等等,我們都要想法解決。」

    「我知道,但自聯營之後,那些平日交貨的人不再來兜生意了,他們怕收不到現款!」夢萍說。

    「這是他們還不太了解聯營原則,其實只有與政府合作經營,才能平抑物價,穩定市場,但是許多人卻對這個意義誤解了。甚至有人還認為這麼做會堵塞了人民的經商道路,而讓政府自己進行經營,這是錯誤想法。」正說時,有個小女孩前來買半打鉛筆和十本算術簿。等夢萍把帳目寫好了,輝兄繼續說:「妳看!聯營後,並不影響銷路呢!」

    「是的,銷路仍然一樣,但是……。」夢萍說。

    「努力吧!」妳應該告訴交貨的人,聯營的方針是對的,並不像外面所談的那樣,當人們了解之後,會繼續前來交易的。」站起身來,輝兄揮手告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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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筆放下,盧峰兩腳往桌上一擱,就這樣半躺半坐著,室內一片寂靜。 

往常,每天黃昏從街市回來,悠閒地坐在小廳中,呷一口香茶,一面翻著報紙閱讀,夢萍在廚房裡做晚飯,有時她還哼着歌兒,香噴噴的飯香撲鼻而來,這是盧峰一天中最感到舒暢的時刻。

    而今,往日的歡樂何處去了?凝視著窗外的一片藍天,寂寞像揮不去的灰塵環繞著周圍,盧峰正嘗受著一種孤寂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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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聯營後,夢萍變得整天恍惚不定,脾氣暴躁,回想起前天傍晚時,她售出了一批為數兩千多塊錢的貨,沒有填寫貨單,她想淨賺,又怕自己的作弊行為被發現,盧峰不贊成的說:「妳為何這樣做呢?如被發現,那就要苦了!」看妻子整天沉著臉,盧峰還能忍受,但每次有事交談,妻子的話總帶著火藥味,這使他更難堪。

    「你別管我的事,大不了被揭發時再補填貨單就行了。」夢萍總覺得自己的丈夫太膽小,不如「其昌」店主五叔那樣有魄力,因為五叔常對她說:「人不可太老實,老實人會吃虧的。」如果盧峰能機靈一點,自己就不用操心了……。那一天,他們一直爭論到深夜。

    第二天早上夢萍夫婦到街市開店門,經過其昌店號,只見一堆人,圍著看熱鬧,走近一看,原來是輝兄與工作人員正在檢查五叔的貨單與貨品,發現賬本與現貨不符合,明顯地這是作弊的行為,於是輝兄不得不暫時決定將其昌店門封鎖三天,將所有的資金交與公司保管,暫停止營業活動,以示警告。    

    看後回到自己的店門,夢萍對盧峰說:「看見了沒有,這是聯營帶來的麻煩,以前我們自己買賣自行自在的,現在什麼都歸人家管。」

「這是五叔作弊的結果,」盧峰不贊同的說。 

「幸好我那一單平安無事。」夢萍剛說完,已見管理人員來請他們中午十一點到辦事處開會,夢萍嚇了一跳,心中忐忑不安。盧峰不由自主的,又拿起那本被他抓得快爛了的存貨簿子,與店中的貨品核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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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叔是屬於甲類營業牌照,常做批發生意,聯營後,看到他每天的營業額和以前的差距很大,於是輝兄進一步進行調查和了解,結果發現五叔在私下仍然進行大宗買賣交易,而只將一些零售記入每天的賬目。在第一次進行檢查時,還未發覺多少差錯,這次進行突擊檢查,才發現了五叔的作弊行為。

    原來管理工作組員亞榮,是五叔女兒翠玲的男朋友,這次獲得分工到門市部工作。五叔知道亞榮家境清貧,需要找些額外幫補生活,便對他說:

    「只要你識時機,知道公司什麼時候要檢查我的商店,你及時通知一聲就行了,你能幫我這一點忙,我會報答你的……。」為了愛人,亞榮只好應承了。

    就這樣,五叔有了「內應」所以放大膽子,私下接洽生意,而售出購入都沒有據實報告股東,只有在接到亞榮的「通知」時才重新佈置一番,讓貨物與賬簿符合數項,而第一次的檢查是亞榮執行任務的,在他掩護下五叔過了關。但長久下去,紙終於包不住火,其昌店主的行為被揭發了。

    為了讓夢萍對聯營有所了解,這次的會議,盧峰裝病不參加。夢萍來到辦事處,聽輝兄正在發言:          

    今天,向大家作一個簡單的報告……。由於同胞們日益了解聯營的政策,所以願意跟國家合作經營,因此幫助工作組在聯營過程中解決了不少困難。聯營後,雖然售貨的數量還不能達到要求,但生意也基本入軌,貨物流通,沒有阻滯現象……。市面仍然照往常一樣,並沒有因聯營影響物價升漲。這都是聯營者執行政策的良好表現,也可以說是我們的聯營工作取得初步的成績。但是……。」輝兄停頓了一下,掃視了各位股東一眼,只見夢萍低著頭,他繼續說:

    「也有少數的股東仍然對這項工作有消極的表現,不遵守合作經營的條約,直到今天仍未補足資金,還是帶著害怕的心理。」拿起桌上的聯營合同紙張,輝兄說:

    「當我們簽下合同,就要照著合同去做,但有人表面上記賬,卻是胡亂填報以敷衍了事,賣多報少,這是違反聯營條約的,對於上述的消極現象,我們應該及時揭發和取締。對於初犯違約的人,我們將給予警告,希望不要再犯第二次錯誤。」輝兄說話時,夢萍一直低著頭。她覺得輝兄好像在說自己一樣,心裡感到十分不安。 

    經過五叔的商店,只見店門被查封,夢萍開始感到,在這個時代裡,走五叔的路是不通的!她想,畢竟還是盧峰的想法是對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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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榮已經被上級紀律處分,掉換了工作崗位,輝兄仍舊領導著各門市部的合營工作。

    公司除了經常為各商店供應貨源,如:天鵝牌洗衣粉、鑽石牌煉奶粉、西貢牌牙膏等之外。還介紹各省合作社向各商店購買貨品,創造條件讓聯營商店提高經營數額,提高股東利潤……。漸漸地「永記」店的經營有了起色,每天前來的批購零售顧客不少,經營額也提高了,只是顧客中,夢萍再也看不到八姨,聽同行的人說,八姨因走私漏稅,被封掉了攤位。

    像往常一樣,夢萍拿著一疊簿子到辦事處,輝兄笑著指堆放在地上的貨物說:「萍姐,今天又有一些味精運來,妳登記一些賣吧!」

    「好!我領十公斤吧。」說著把手中的簿子遞給坐在一旁的會計員,會計打開簿子一看,見今天出售貨物的總數是一萬零六百七十四塊錢,他點點頭,核對著數目和貨單,然後蓋上印章交還給夢萍,會計笑說:

    「萍姐,這個月底妳的利潤不錯呢!」

    「希望聯營收入也能保證妳們家庭的生活。萍姐,努力發揮妳自己的才幹吧!」輝兄誠懇地動員她。「謝謝你!我會盡力而為的。」夢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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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的街市,一片熙熙攘攘,氣氛十分熱鬧,平西街市的大門橫樑上,掛著大幅標語:【展開競賽,大力促進聯營工作!】【促進商業戰線的社會主義改造,創造成績向四十週年國慶獻禮!】廣播筒上,播放著激勵人心的抗戰歌曲。

    星期天的顧客,比往日的多,其中有不少是幹部、職工的家屬。八月間,胡志明市已落實了黨的八中全會決議,取消了買物配給,並以現款發工資,因此,人們更有條件購買他們喜愛的東西。

    「永記」聯營店前,顧客往來不絕。儘管賣出的,大部份是零售,但肯定的是,今日的營業額是十分可觀的。夢萍手不停地把貨物交給顧客,盧峰負責收款和記賬單,他們忙得不可開交,連喝口水也沒有時間。就這樣,熱鬧的景象一直拖到下午。

    由於太累了,夢萍提議盧峰到飯店去吃飯。飯後回家,他們停留在路邊花園的一張椅子歇息。 

天色漸漸黑了,那柔和如水銀般的月光瀉照著大地,夢萍和盧峰依偎著,像昔日的初戀一樣。在詩情畫意的月下,當四目互相投視,良久……,夢萍打破了沉默,喃喃地說:「盧峰,請你了解我……。」「我明白,妳前些時候的顧慮也是自然的,因為妳擔心著今後的生活……。」用強而壯的手臂擁著妻子,盧峰輕輕說。濃烈的感情重新在內心灌滿

……。凝視著丈夫不很英俊但很真誠的臉,一刹間,夢萍感到自己好幸福,能生活在有著愛的社會中,並且擁有一個溫暖的家,一個質樸而忠厚的伴侶,一份安定的事業,人生還有什麼所求呢?

 

後記:題材是當時社會背景寫實,情節多是杜撰。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越南南方華文解放日報 1984-1985 年徵文入圍一等獎(小說)筆名紅葉

 

刊登於一九八五年九月八日越南南方華文解放日報筆名紅葉

原文重抄二零一八三月十日比利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