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國學三杰的故誼親情
 

文/唐孝先


        這裡講的錢氏國學三杰,指錢穆、錢基博和錢鍾書父子,他們三人都是江蘇無錫人,都是吳越王錢鏐的後裔,同宗不同支。無錫錢氏有兩支,錢穆屬湖頭錢氏,錢基博、錢鍾書屬堠山錢氏,在惠山有共同的祠堂---錢武肅王祠,供奉世祖錢鏐等三世五王及諸無錫先祖。

        錢穆和錢基博、錢鍾書情誼非常。「年大者稱叔,年幼者稱侄」,錢穆小錢基博12歲,稱錢基博為叔;而錢鍾書小錢穆15歲,稱錢穆為叔。

         光緒二十一年(1885年),錢穆(字賓四)出生於江南魚米之鄉的無錫鴻聲七房橋的一家書香門第。他是當代著名的經史學家、享譽中外的國學大師、教育家。他自學成才,是一位沒有讀過大學的大學教授,並先後獲得香港大學和美國耶魯大學授予的名譽博士學位。

 

       錢穆在台北寓所「素書樓」編輯定稿的《中國學術思想史論叢》,全套共八冊,匯集他六十年的學術論文,也是他半個多世紀以來研究中國歷史、民族文化的總結。

         錢基博(字子泉)先生是錢鍾書的父親,著名的古文專家、國學大師。他的學問浩博無涯,詁經談史,旁及諸子百家,都能抉擇利弊,發其奧秘。錢基博四部皆通,對集部的著作,尤其精通。

           父親的好學、家中的藏書,使錢鍾書如海納百川,利用所有時間巨細無遺讀書。錢穆回憶錢鍾書時,稱讚他早年就「博愛群書,宋以後集部殆無不過目」。他的勤學苦讀,為他後來的學問打下良好的基礎。

         錢基博對子女的教育,重視在實踐中提高。他指導錢鍾書作文,讓他代自己寫信,到代自己寫文章,因此進步很快。

        商務印書館要出版錢穆的專著《國學概論》,錢穆向錢基博徵序,錢基博竟也讓錢鍾書代筆。而初生牛犢的錢鍾書略為思考後,居然提筆一氣呵成。錢基博慎重其事閱讀此文數遍,無一字改動。於是將此序以作者錢基博為名,交給錢穆,錢穆非常滿意。當時外人、錢穆本人,都沒有看出這篇序出自一名十七、八歲的青年之手。

         錢穆和錢基博、錢鍾書一樣,都好學不倦、博聞強識。他們幼年讀《三國演義》,也竟能由客任點,即刻背誦下文。故三人意氣相投,交往甚密。

        1933年夏天,錢鍾書與無錫才女楊絳在蘇州訂婚,因錢基博身體欠佳,簡單從事,只在蘇州一家菜館擺下酒席,邀請少數至親好友赴宴,錢穆在被邀之列。宴席上,錢基博特地把未來的媳婦帶到錢穆跟前,向楊絳介紹了「錢賓四先生」。

        抗戰勝利後,有一年暑假,錢氏三人在常熟的一個講學會上不期而遇,喜出望外。他們同住一旅館,朝夕相聚,交談甚歡。

       1949年以後,世事兩茫茫,錢基博父子和錢穆再也沒有見過面,然而卻時常牽掛。錢穆離開大陸先後去了香港、台灣。後來他聽說錢基博在湖北武漢去世,深為痛惜。他在《師友雜憶》中寫道:然余「在集美、無錫、蘇州三處積八年之久,同事逾百人,最敬事者,首推子泉。生平相交,治學之勤,待人之厚,亦首推子泉。」感嘆:「繼今余年無多,不知何年再得與其他未相見者一面」,言語中隱約流露未能與錢鍾書再見面之憾。

        1985年,蘇州舉辦建城二千五百周年紀念活動,錢鍾書受蘇州有關方面委託,曾致書錢穆,邀請他回蘇州參加盛會。信全文如下:

賓四宗老大師道座:

        契闊暌違,忽五十戴。泰山仰止,魯殿巋存。遠播芳聲,時殷遐想。前歲獲睹大著憶舊一編,追憶先君,不遺狂簡,故誼親情,感均存殁。明年蘇州市將舉行建城二千五百年紀念大會,此間人士僉以公雖本貫吾邑,而桑梓與蘇接壤,處廉讓之間,又卜宅吳門,乃古方志所謂「名賢僑寓」。且於公欽心有素,捧手無緣,盛會適逢,良機難得,竊思屆時奉屈賁臨,以增光寵,俾遂瞻對。區區之私,正復齊心同願。舊國舊鄉,望之暢然,而况於聞聞見見,莊生至言,當蒙忻許,渴盼惠來。公家別具專信邀請,敬修片楮,聊申勸駕之微帎。襯拳邊鼓,力薄而意則深也。即叩春安不備。

 

宗末鍾書上

楊絳同候

一九八五年二月三日

 

       錢穆收到信後,因健康原因未能光臨蘇州盛會。1986年3月,應台北《聯合月刊》之請,九十二歲高齡的錢穆發表《丙寅新春看時局》,指出「此下的中國,只有全中國和平統一始是個大前途、大希望。和平統一是本中國的文化精神和民族性的大前途、大理想、大原則之所在」。稍後北京《人民日報》發表了該文的摘要,這是1949年後錢穆的文字首次見諸大陸報刊。錢穆先生高瞻遠矚,對整個中國的未來表達了他的深切關懷。他的的愛國言論,在海峽兩岸反應熱烈,影響深遠。


 

無錫惠山錢武肅王祠

 


 

錢穆

錢鍾書和父親錢基博

錢鍾書、楊絳伉儷


 


 


 


 

錢穆台北寓所素書樓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