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 念

 

有些懷念是一種偶然

就像那個人無意走進我的生活

又悄無聲息地離去

 

即便是最親的人

你也不會時時掛念

觸發心尖上的那點柔軟

也是偶然

 

那個逝去的人今夜忽然走進我的黑暗

讓我特別想透過寂寞的背影

看清她的容顏

 

埃茲拉·龐德說

人群中這些面孔幽靈般顯現

濕漉漉的黑色枝條上許多花瓣

而我說

人生不過是一場迎來送往的盛宴

滿桌的殘羹

留給誰去收拾

  

燈 光

 

女體的芬芳波紋一般蕩漾

那一隻疲憊的小舟

被一縷明亮的香氣牽引

 

芳香來自母親粗糙的肌膚

也發自一位年輕女子豐滿的乳房

多麼溫暖的光波

搖動一顆漂泊的心

 

而在那燈火闌珊處

誰孑立的身影

暗香浮動

  

香 水

 

這些無垠的芬芳波光瀲灩

一些女人踏板衝浪

 

有一個女人胸前波濤洶湧

她即將沉溺

聲嘶力竭地呼救  

卻無人知曉

 

這些比基尼女人橫陳沙灘

香來自她們的雙乳

像微風拂過  白浪

輕逐沙灘

 

香氣一遍一遍地沖刷著海岸

濤聲沁人

 

野性的陽光變得溫柔後

目光的嗅覺追隨一株萱草

 

在那遠處的海岸線上

一位青蔥的少女正赤裸走來

她胸口含苞

清香逼人

 

夢 境

 

這一個一個的片段

毫無章節  卻又那麼

真實可信

哪怕是虛步淩空  哪怕是

在一張鏡中看見了自己的靈魂

 

可以嫉惡如仇

殺死那些道貌岸然者不用償命

可以英勇無畏

打盡天下不平

可以調戲立貞潔牌坊的婊子

也可與天界的仙神愛到死去活來

 

法律就是良心

正義在暗夜裡是如此的鋒利

它斬落一切繁縟  阻礙

直取主題

 

寒光起落

將一個懦弱的人從夢中驚醒

  

舊 聞

 

一張泛黃的舊報紙上

一個端莊的女人在笑

在它的背面

我辨出幾滴隔世的淚痕

 

還有幾個目光犀利的男人

已經活在經過加工的傳說裡

這麼多年我們還能記起

是因為他們

試圖揪住自己的頭髮將自己提起

 

黴爛的報角

有人將打死一隻食指長的蟑螂作為奇聞

他們不能預料

百年後即便遇見拳大的蒼蠅也不為怪

 

軼聞之上

有人用很大的字體宣告永結百年

但後來的消息告訴我們

男人或者女人的後代

都並非他們愛的結晶

 

現代生活節奏快

從前的日子也不慢

歲月就是一張舊報紙

展合之間

那些活在鉛字裡的鮮活就已作古

 

時光總是提著一支如椽大筆

當我還未閱盡曾經

它已將我寫成了無人問津的舊聞

  

警 示

 

在黑暗的巷道中

我迷失了方向

沿著淘金者留下的線路

卻找不到我生命中的那座金礦

 

你忽然在分岔口的亂石堆中現身

用深邃的目光望著我

卻不說話

 

這沉默是玄機

還是不可洩露的天機

我無法破解

也不及思考

 

當我兩手空空地走出幽冥

才恍然驚覺

你就是我前世失落的靈魂

給我的今生

留下寄語

  

水 墨

 

如果你的心真的安寧

那必定是冬天

 

一切色彩都會淡去

只有黑白

 

是的  當世界只剩黑與白

你心中的寒冷也就不復存在

 

真正的安寧

是一幅水墨的渲染

 

空 白

 

每一個日子都不能是一張白紙

這是我給自己的要求

 

實際情況是

那一個個的日子都塗滿了字跡  只是

太多的毫無意義

 

就像此刻

我想留下點什麼

可是無從表述

 

大多的日子就是這樣

一張白紙上寫下了許許多多的情節

而我們所用的

卻是一支白色的水筆

  

寺中臘梅

 

那是一樹的梵音

無意中相遇  給你

暗喻

 

這山野間的禪示

有形或者無形

在於你的性靈

 

我看到的

是滿枝頭的春色  你呢

是否空無一物

卻暗香湧動

  

黑 鳥

 

一隻黑鳥  不是藍天的污點

一個污點

也不是一隻飛過你生命的鳥

 

當你落盡繁華

只剩一把骨頭佇立荒野

我看見  一隻黑鳥飛過來  又一隻

飛過來  直至一群

落在

 

你的肩膀  頭頂  乃至

全身  都被一個個的黑點盤踞

成為

黑鳥的樂園

 

這一只只的黑

一只只鮮活的黑

一只只鮮活的污點

 

當它們結成群

呀呀鼓噪  我感到了

恐怖

  

微 雪

 

花白了頭顱的山野

不勝酒力

 

微醺  這樣正好

醉眼朦朧下

寵辱皆忘

 

此刻的山河

都取中庸之道

沒有寒意深刻的偏執

也沒有激情四射

 

一個人的眼中有淚

是三兩片雪花落入

       

              2019.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