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出揚州(組詩)

   二十四橋明月夜

 

這夜,屬清風流水,宜彈曲

宜在一曲廣陵散中做一個唐朝

二十四橋上的佳人才子

 

這明月,屬柔夢如煙,宜表白

宜在一闋江城子中做一個宋朝

二十四橋上的青雲書生

 

這時刻,清風有意,流水有情

宜在二十四橋上做二十四支笛

笛中英雄美人皆在青山之外相擁而喜

 

這斷橋,柔夢依在,煙香嫋嫋

宜請歷盡滄桑的老人在橋上原諒

我的卑微,我的執著,我紅塵中放不下的愛啊

 

瘦西湖

 

用一個“瘦”字

來描繪此西湖與彼西湖的不同

恐怕,“銷金窩兒”習慣了的杭州西湖

也無話可說

所以她只是伴著觀音山

默默地把那淡淡的素妝

點點滴滴都傾注在了湖水之中

 

青燈暮鼓如果是人生的一種選擇

萬家燈火也應該是

你看,清瘦舒風揮廣袖與滿天落花添心愁

皆平靜地閃耀——

對於這塵世,每一個人都有著深深的眷戀

誰又能真的了無牽掛

 

而我

在瘦西湖的倒影裡

回想著往事中的那些悲歡離合

又怎能一點兒都不被淚水所動

而渾然不覺,或不知所措

這落霞,這美景良辰啊……

 

感覺湖瘦山小

 

感覺湖瘦山小

還是要回到宋朝

回到鎮江和尚與揚州和尚的棋局中

 

當三月的春風

吹盡了風月無邊

當亭台高闊

豔羨了煙水全收

當西湖的漣漪一遍一遍地圈著如誰的影子啊——

 

心中有舟

且像曲折的小徑一樣

心中有信仰

且像岩石一樣層次分明的露著

心中有揚州就不要再沉醉了

心中還有一些眷戀

也不再,總是相看兩不厭了

 

本來,山無所謂小

湖也無所謂瘦

感覺湖瘦山小

也只是把高與寬放在了整個

中國

 

古城牆上望斷天涯

 

心中有悲憫與苦海的人,才可以

在揚州的古城牆上望斷天涯

城下的石板路不是清明上河圖

那清脆的揚州小調

也早已沒了聽眾

春天的風吹過,吹在古運河的畫舫之上

她在舫裡應正是秀髮飛揚懷抱琵琶吧

她應該感覺到了,那一絲絲的微涼

在揚州的古城牆上,我只能這樣望斷天涯

一個近視眼的人

其實根本看不清遙遠的前世

看不清前世的憂傷和滄桑

 

但我有小兒女的情態

也有老布衣的疏狂

也有古運河兩岸草木蕭蕭的吟唱

更有生我養我的東海之濱啊

可以媲美一個強悍王朝的排天巨浪——

 

可是,在揚州的古城牆上

我只能這樣苦苦地望斷天涯

望斷天涯,望到鬚髮如雪

滿目清霜

           201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