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詩魂

 

想不到與詩人在一片粽葉上相縫

我看到他仍然孤注一擲

恨自己所恨

兩千三百多年之後的五筆字根

純屬白話的現代詩與騷體不可能平坐平起

我寫的詩要麼貧血  要麼缺鈣

 

就是這麼一個詩人

卻不懂得所謂的世故與人情

身子像劍不該彎的時候只指青天

心靈之泉不該渾的時候看得見正直與善意

於是流放是自然而然的結局

被貶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漢北更偏僻的地方  他成為一只羊

卻永遠學不會羊的溫順與忍性

三次流放變成詩人深入生活的假期

之後  這位六十二歲的老人

來到汩羅江邊  用五月初五的這一張農曆

把自己捆綁好  交給江水

 

涉水而來的漁夫   打撈著永不沉沒的骨氣

詩人可坐在江岸的橘園

倚劍續寫『天問』  秭歸鵑啼血

那是詩人楚文化醞釀的眼淚

香溪流九歌

那是詩人英靈不逝的瑟瑟琴語

 

他走得很絕然

沒有豪宅交待給兒女

也沒有貪佔公款密養的紅顏

就著沙灘  寫下叫『懷沙』的絕筆

詩人天真的賦、比、興

無法比擬的是社會的暗與黑

 

他躍入汩羅江的那一天

楚地憤慨  鳥變成雨滴落下來

就是一片粽葉

也長成劍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