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著

 

 

這一季的雨,來得很早。

周淑芬坐在走廊前的搖椅上,讀著一本馬華文學小說。黃錦樹的《烏暗暝》。

外邊的天氣有點冷,周淑芬披了一件毛衣取暖。

風聲,雨聲,在周淑芬的耳邊悄悄飄過。

突然有人急促的打開大門,動作之急,打破了清晨的平靜。

周淑芬沒有抬頭,只是靜靜的在讀著小說,因為她知道是唯一的兒子仲文回來了。

仲文經過母親的身邊,看著母親,遲疑了半刻,就走進房裡去。

周淑芬無動於衷的坐在搖椅上,把精神放在故事的內容裡。

一會兒,仲文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個手提袋,裡面彷彿裝著一些女人用的服裝。

經過母親的身旁,這回仲文說話了。

「媽,不要再等了,他是不會回來的。」

仲文近乎的怒吼著。

周淑芬沒有出聲,只是嘴角露出一點微笑,算是答覆了問題。

「如果要回來,四十年前早就應該回來了,怎麼可能到現還沒消息呢?」

「他一定會回來的。」周淑芬斬釘截鐵的說。

「媽,死了這條心吧,這種男人,為了甚麼理想,可以拋妻棄子,還值得您一生為他守候嗎?」

「怎麼說,他也是你爸爸。」周淑芬抬起了頭,眼神帶著尖銳的盯著孩子。

「爸爸又怎樣?他可沒照顧過我們。」仲文語氣中帶著不屑。

「那個年代的事,你不會懂。」周淑芬想起丈夫的理想,語氣中帶著一點驕傲。

「我不懂?媽,我也讀了很多有關資料,您說我會不懂嗎?」

「你只懂歷史,但你不懂人性!」周淑芬反駁孩子的說。

此時,大門外傳來一陣陣狗吠的聲音。

「人性?媽,您瞧,他們又來監視我們了!」仲文指著外邊的方向說,然後就穿上了鞋子,又說:「玉清這兩天就要生了,如果有人性的,有空不如在家幫我們準備一下吧。」

丟下了這一句,仲文像輕煙的不見了。

是的,媳婦這兩天也該生了,是該好好準備一下。

要回來的人,早就該回來,又何必多等呢?

周淑芬用書簽夾在未讀完的頁數裡,然後合上。

書簽,剛好夾在書中某一篇作品裡。

那是《魚骸》。

 

雨,還在下著。

2006.11.12寄自馬來西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