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疼痛的時光(組詩)

 

親 人

 

玉米在左,黃豆在右

一道分水嶺讓它們互不相識

秋收過後的曬場上,一個在東,一個在西

陽光讓它們成為一家人

 

我的那些親戚,平日裡天南海北

許多人我都不認識

父親過世的那個冬天

母親嗚咽著一一指給我彼此辨識

疼痛讓我們成為親人

 

名 字

 

雖然是小村最為勤勞的一個

你的名字卻註定只屬於有限的少數

偶爾,你的善良和堅硬

成為左鄰右舍教育孩童的實例

更多的時候,光陰就是薄涼的風

把塵世說吹遠就吹遠,再也沒有回來

為此,我要時不時的懷想一個名字

在心裡複習一種稱謂

用能夠回想的不多情節和少許畫面

覆蓋住內心對遺忘的恐慌

必要時,與蜂蝶草木,山川雲影結成同盟

它們肯定比我用心

比我久遠,也比我深刻

 

田 地

 

幾畝田地,每年都請人種著

無論是玉米還是油菜

 

和父親在世一樣,地裡見不得一顆雜草

眼裡容不下半顆沙子

 

習 慣

 

零九年後,養成了喝茶的習慣

和父親一樣,只認紫陽翠峰

 

清明,我會到他墳前,攜一壺新茶細品

順帶把前庭後院收拾整齊

記得叮囑那些草木鳥鳴,按時蔥蘢抑或歌唱

 

夜深人靜的時候,用一杯濃釅的香茗

和手機上幾張翻拍的舊照片

讓自己入定,習以為常

 

分 家

 

沒有左鄰右舍,沒有家門長者

只有一句話,樹大分叉,兒大分家

 

分得小蔥拌豆腐

分得砣壓定盤星

 

只是沒有把那些白髮,駝背,病痛分出來

讓我至今都甚覺不公

 

老 屋

 

在鄉下,白牆黑瓦

已然成為鄉村的另類

 

和草木抗爭,和新村規劃抗爭

等待著原生態旅遊的救贖

 

門前的老磨盤,月光下愈發沉重

風把木門一吹,遠方的心就刻骨的痛

 

以什麼樣的方式記憶

就以什麼樣的方式遺忘

                      2017.7.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