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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村
2019.12.18
經年以來,一直是我愛的模樣
無論是春日的山桃花,還是秋天的紅葉
又或者陡峻的山嶺,蜿蜒的恆河
更多如蘆葦,年年綠了黃,黃了又青
這和世代居此的鄉親有所不同
除了厚植在骨頭深處的善良,堅韌
他們的腰彎下去,便難以再直
頭髮白了,也就如落葉
沒有了重回高處蔥蘢的可能
在燈火漸起的暮色裡
草木依偎,保持住恰到好處的撫慰
堅守之人如我,在小村一天天的涅槃中
身披鄉愁的外衣,沉默在留守與空巢之間
用目光收藏道路,原野,莊稼地
銘記住起伏的身影,土味十足的乳名
就著如歌往昔,間或來日方長
一點點調潤著生活的苦辣酸甜
用懷想寫下一方山水的悲憫,溫暖
也記錄著樸素的歡喜,疼痛
不可救藥的憂傷
●雪落秦嶺靜無聲(組詩)
1
在夜幕中姍姍而至,在霞光中隱去蹤跡
那些記憶裡的畫面,總是纖塵不染靜待歸人
農曆中的雪滿含煙火氣息
花的模樣,裝飾山野,只要有風
流動的便是一種鄉情的柔美
人間清白,秦嶺無聲
喚醒的流年往事剔透晶瑩
那些純粹的美好爭先恐後紛紛揚揚
山嶺為此又長高了些許
親人們用舊的時光又深刻了幾分
2
翻過一座座山的靜寂和陡峭
過濾著浮世的暗塵和喧囂
一隻山雀的歡鳴,驚醒了晨光
諸多的期待和渴望
借一嶺繁花來描述這一刻的清歡
我們說到幼時,說到困窘,說到草木和莊稼
說到中年的彷徨,和那些一層層覆蓋的傷痕
更多的,是從未缺席的,大朵大朵的雪花
歸途越來越近,落日隔著重重山巒
安撫內心的濤聲,彼時人間已春風暗湧
3
多少年了,習慣於兩種生活狀態
推窗,看苞谷地外的白楊流轉著光影
又或者,開門,直面桂花的蔥蘢不改初心
橡樹林裡的麻雀,玉蘭樹上的喜鵲
和我一樣戀舊,沉湎於簡單的滿足
晨曦從罅隙間傾泄,暮色在樹梢上搖曳
經年的疼痛在身體內分枝佈葉
希望和淡然在我的詩句裡潛伏滋生
憂傷與悲憫,無須隱藏
中年的孤獨因淡泊走向恆遠
4
有人在深夜裡等待一場盛大的花事
用密集的飄落修補記憶裡的漏洞
故鄉已經成為一個永遠回不去的地方
鋸齒形的鄉愁在胸口裡
被一縷舊月光反復地拉扯,浸染
老土屋、古槐樹、乾草垛
當然還有老母親蹣跚的身影
冬天很深,雪花很深,鳥鳴聲很深
我們都是自己的敵人
已經不能讓自己從一場夢境裡蘇醒
5
河水瘦下來,南山也瘦下來
遠山隱隱,高高的老橡樹頂著一彎殘月
野菊花眼神清亮,和落雪一見如故
這世間有多少美不為人所知
唯有風安靜地翻閱,封存
炊煙飄搖,溫暖而令人心悸
鄉親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不登高,不望遠,也不奢談理想
和大地上的事物共生同榮
心懷熱愛與敬畏,冷峻與悲憫
6
一些名詞,一直在我的骨頭裡疼著
內心的河流安靜地流淌,深厚而綿長
落日就懸在恆河盡頭
那麼近,那麼暖,足可媲美
親人的背影,暮色中的燈盞
因為孤獨,落葉在風中把自己緩緩打開
很多的時候,比你潦草的一生還要久長
雪花讓塵世的一切安靜
而靜謐讓飽含的熱淚與戰慄
微微地起伏,充滿可視的現場感
7
群峰之下,北風肆虐,綠色成為不多的景緻
山野,依然率性,利於辨識
低處的小草蟲蟻,傾倒於一生的蒼茫
老院子之上,祥雲和炊煙彼此纏綿
一聲呼喚,讓瞬間經歷了世間所有的滄桑
朝林中走,向高處去,遇見的飄落
都是趕赴塵世大道歸真的加冕
葉片和風聲飄過,流水與鳥鳴飄過
一枚微雲也從我的中年飄過
它們都是把一種尖銳飄向了淡泊
8
母親頭頂的白髮,映著我開始變白的雙鬢
睡著了的她,嘴角還留著安詳而滿足的笑容
窗外的北風躡手躡腳走過,像一支搖籃曲
我盡力把目光溫柔,學習天使,用沉默
把人間最美好的事物看護
作為將身心安置於此的土著
對於親人,言語總是比目光短促
慈悲心大於想像力,愈發鋒利的是牙齒,也是光陰
吞咽大美,亦被樸素包容,隨意一口
就將那些蔥蘢啃噬成素雅的灰白
2020.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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