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唱響讚歌（組詩）

●山 水

毋庸置疑，比我熟悉河流秉性的大有人在

他們明曉恆河在哪拐彎在哪跳岩，何時柔弱，緣何大發脾氣

順著溪澗的心意築壩種田，養家糊口

讓目光一路南行，繞過村口的竹林，流經村頭的莊稼地

把那些高低起伏的叮咚之聲守望成遊子夢境的迴響

不可否認，更多的鄉親和每一座山巒彼此依戀

他們在農事深處，在豐碩與貧瘠之間

用春種串聯起秋收，放飛希望，也埋藏自我

沉默寡言，又厚重善良

唯有雨水唱響的讚歌讓萬物知曉這人間是如此值得珍藏

●餘 生

人過中年，餘生可如此分配

小學校孩子們的歡笑必不可少

家具極其簡單，案置可信手翻閱的書卷數冊

摯友三兩即可，花草栽植幾盆

開門就是桂花樹，操場邊的玉蘭樹頂喜鵲窩隨風搖晃

妻子就在身邊，彼此就是彼此的掛牽

每日鍛煉，疏筋活骨，盡量不給女兒添麻煩

喝溪澗的水，吃自種的菜

保持住內心的善和骨子深處的傲

不買人情，不欠世故

不為落葉傷感，只願新綠妖嬈

如有所餘，可許一絲念想存世

●親 人

那些愛我的都不善言辭

有的習慣於在我小時用巴掌說話

長大後用杯酒吐露心聲

還有的喜歡用目光撫慰，用呼喚表達

或者綿密的針腳和噴香的飯菜

在旅程中修建一座座親情懷想的驛站

當我懵懂時，他們忙著在皇天后土間打馬經營

為著一家人的飽餓冷暖出力淌汗

而今，他們搬去了村後的杉樹林

每年只有到了除夕，元宵，清明等時節

才顧得上和他們說說收成

最近的壞天氣，還有鄰里的短長

唯有夢境串聯起遠去的點滴

你看那枕邊的淚痕

都是他們未曾遠去的印記

●清 明

蒼茫是因為風吹過叢林。

山路崎嶇、陡峭，人間從來不留遺恨

落葉和腐殖把道路柔軟濕潤

遠去的親人喜歡群居，總有說不完的話題

植物們都在奔跑，燕子總是忙個不停

草木中間，依稀有勤勞的身影

荒草零零星星，像極了彼此的念想

而松柏，一但扎根就休想移動半分

黃泥小徑旁，萬物有的已然凋落

有的正開始新的榮光

一兩朵蒲公英，不顧我的悲傷

沒心沒肺，開的燦爛，陽光

●小 鎮

葉家坪，一個小鎮的名字

其中家字還是當地人自己添上的

這有別於官方文本，包含著別樣的親切

我說的是陝南安康漢濱區的的葉坪鎮。

是生養一眾親人的秦嶺深處

紅白喜事，幫忙的都是鄉里鄉親

三六九逢場，漢陰鎮安的親朋聚集起好大一片熱情

草木是大地的衣服，時常和雲彩交融浸染

溪澗是山嶺的血脈，餵養著黃土景緻翩躚

霞光總是從東邊的山脊升起

聽任炊煙搖曳，山歌婉轉

而露珠順著田埂的心事蜿蜒

小雨細微，春風入懷

那一口憋著不放的是天然氧吧的驚喜與愜意

暮色和旅人一道，安心打坐

淡泊與綿遠的梵音終將無所不在

復興寨，天心嵣，龍王溝，佛爺嶺

社區裡的方言，窗欞裡的燈火

天涯的凝望，海角的漂泊

●暮 色

山路盡頭，小村還是老樣子

年輕人都去了遠方

堅守之人一律著布衣，說方言

土圍牆中間的木門上

紅春聯雖已褪色

依稀可見人勤春早的字樣

沿著小路到後山

翻飛的燕子似乎還是去年那一對

白楊樹一如往昔偉岸，俊朗

除了山風，巨大的山谷被寂靜填滿

暮色一點點覆蓋著一切

我也成為蒼茫的一部份

                    2020.04.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