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簡牘(組詩)2023.02.14

親 人

 

姐姐比我大六歲,我比弟弟大六歲

姐姐打豬草,我和弟弟負責拾柴火

父親承包田間地頭,母親操持一日三餐

外加雞鴨豬狗貓,人情往來

一家人各司其職,在韓家院子攪動煙火氣息

肯定有神靈護佑,日子一天天富足亮堂

那些時光深處裡的幸福

從荒涼的塵世中,一寸寸長出來

把親情經營的蓊鬱蔥蘢

春風繚繞,遠行的親人從露珠深處歸來

用勤勞和善良救贖,自,重生

逢年過節,一家人聚攏

酒茶飯菜敬齊,紙錢鞭炮到位

母親要把近期的大事給親人報告一遍

同時,把自己和家人的願望

也不忘給前輩提個醒

 

鄉 下

 

在鄉下,不說情話,不問理想

沒有擁抱,也沒有淚眼盈眶

鄉親們表達感情喜歡用大碗公喝酒

孩子不聽話習慣用棍子敲打

出門觀天氣,入戶看臉色

沿著時令點瓜種豆

一戶的哀愁是滿院的擔憂

一個人的喜悅是所有親朋的歡樂

說方言,喝土酒,感情不夠絕不湊數

他們用褓,背簍,肩頭和孩子交談

用扁擔鋤頭鐮刀向莊稼問候

偶爾也會抱怨,也有不服輸的出走

就像大地上野生的蒲公英

在他鄉開始新一輪次的奮鬥

年邁之人,在村口是堅守,也在等候

青山掩蓋不住憂傷

春風又帶來新的希望

 

鳥 巢

 

在操場玉蘭樹擴大的葉脈間

晨曦中放飛麻雀嘰嘰喳喳的童謠

暮色裡迎接花喜鵲翅膀織就得晚霞

這像極了大山深處的小學校

孩子們和著露水趕來

又踏著月色歸去

小學校就像母親,緊緊摟抱著孩子

也像一棵落葉的樹,摟著空空的鳥巢

那棵樹不停地搖晃著,鳥巢就是一個隱形的

小房子,溫暖而又幸福

孩子們一茬茬翅膀變硬本領變強

到外面去闖蕩去拼搏

小學校一如既往,寒來暑往

為大山堅守著一個遮風擋雨的巢

 

一 天

 

如此平凡,又如此幸福的一天。

霧一直沒有散去

陽光在操場詮釋著光怪陸離

這和車窗上的霜花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喜鵲在桂花樹上鳴叫

孩子們的晨誦聲讓冬青愈發楚楚動人

從二樓的窗臺往過去

蘭草滄桑之餘多了一絲勁拔

獵獵作響的是迎風招展的五星紅旗

每當這時,我總是看見霞光在閃耀

沒有比這更平凡的了

你可以拿任何一天來交換

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了

我和孩子們唱響的是同一首歌謠

送孩子的家長們陸陸續續離開

學生正努力長成父輩期許的樣子

而我無疑要把每一個可能變得神聖

甘心獻出自己的姓氏與容顏

 

暮 色

 

很快,湖水一樣柔軟的月色就要接管山村

在這之前,母親在村口的剪影

無疑是一抹亮色

那些波光粼粼不停閃爍的星辰

時有時無的野花香

一寸一寸接近鄉親們最溫暖的歸途

呼喚只需一兩聲

跟著孩子的步履擠進木門

萬物皆有歸途,塵世開始安寧

月光輕輕地搖晃著人間入眠

犬吠兩三聲,一燈如豆

 

母 親

 

關注莊稼多於關注自己

關心孩子更多於關心自己

一生從未走得太遠

最遠一次出門是送女兒出嫁

去了趟山那邊

從地裡到灶台,她卻用了一輩子

頭髮白了,白得像雪

腰越來越彎,彎的像拐杖

咳嗽聲越來越大

像小時候,在村口,喊孩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