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小小說二題

寡婦節

柳寡婦端著洗衣盆，往山下的小河邊走去。柳寡婦看見熊村長迎面走來，便想掉頭避開，但被熊村長叫住了。熊村長陰著臉說：「小柳啊，見了面連招呼都不打，還想跑，怕我吃了你呀？」

柳寡婦心想：我就是怕被你吃了呢！村裡稍微漂亮的女人，誰不怕呀？但嘴上卻說：「哪裡哪裡，我是沒有看見你嘛。」

熊村長盯著柳寡婦的洗衣盆，臉色緩和了些，問道：「喲，真勤快，洗衣服去呀？」

柳寡婦鼻子裡哼一哼，這不是沒話找話嗎？便不再搭理，繼續往前走去。

熊村長伸出一隻手，擋住柳寡婦的去路，換上一副笑臉說：「別急嘛，我想和你商量一下你家的低保問題。」

柳寡婦鼻頭一酸，冷冷地說：「我申請了那麼多次，你不是都沒同意嗎？”

熊村長打個哈哈，解釋說：「村裡申請低保的人太多，而名額有限，時機不成熟嘛。」

柳寡婦心想：哼！村裡好些有關係的富戶都吃上了低保，而自己家裡一貧如洗，債務纏身，卻反而夠不上資格，時機不成熟，笑話！但嘴上卻反問：「莫非現在時機成熟了？」

熊村長點點頭：「是呀，我馬上給你家辦理。你為了醫治家裡患重病的男人，欠下一屁股債，可惜你男人沒有福氣，折騰了那麼多錢，還是死了！你這麼可憐，不幫助你我這村長心裡不好受呀！」

柳寡婦感到很意外，她勉強笑了笑，說：「謝謝！」

「不過有個條件，」熊村長盯著柳寡婦漂亮的臉蛋，曖昧地說，「明天是12月21日寡婦節，我想晚上到你家和你一起過節，你給我留個門，怎麼樣？」

柳寡婦無親無故，男人死後，家裡就只剩下她一個人。熊村長的言下之意，傻子都懂。柳寡婦哪有這個思想準備，一聽羞紅了臉，手足無措，慌忙跑了！

……

第二天，夜黑風高，熊村長果然來敲柳寡婦家的院門，哪知院門沒有上鎖，一碰就開了，熊村長好不高興！

熊村長走進院子，栓上門閘。他躡手躡腳地推開裡屋門，只見柳寡婦的臥室微開著，亮著燈光。熊村長頭一下暈了，他三下五除二脫掉身上的衣服，一絲不掛地沖進屋，嘴裡喊著：「小寶貝，想死我了，我來和你過寡婦節了——」

隨著一陣陣驚叫，熊村長傻眼了：全村十幾個寡婦全部在此，素衣素縞，席地而坐過節……

特別考驗

柱子到城裡辦事，不料路上出了車禍，手腳全廢，下半生只能躺在床上了。二狗在村裡聽到這個消息，第一感覺竟然是幸災樂禍……

二狗和柱子在一個村長大，小時候是好朋友。長大後，兩人同時愛上了村裡最漂亮的姑娘菊花，但菊花最終嫁給了柱子。二狗認為，菊花作這樣的選擇，是因為看上柱子家有果園有魚塘，比二狗家闊多了。於是二狗恨上了柱子，認為是柱子搶走了他的幸福。

二狗發誓要超過柱子。經過幾年努力，二狗終於有了自己的小果園和小魚塘。雖然脫了貧，但比起已經建起水果加工廠和漁產品加工廠的柱子，二狗知道自己差遠了。羡慕、嫉妒、恨，使二狗抬不起頭來。

現在，柱子的人生算是完了，二狗長長地舒了口氣。二狗唱著歌兒到果園修剪枝條，到魚塘拋灑草料，感覺很愜意。

但這種感覺沒有維持多久，二狗的心情就黯淡下來。二狗想，柱子都這樣了，菊花不知道有多痛苦，二狗不禁暗暗為菊花擔心。

二狗想，不去看看柱子，也應該去看看菊花啊。這樣一想，二狗便買了些禮品，來到柱子家。

柱子睡過去了，菊花安靜地守在床邊。二狗看見菊花果然瘦了，兩眼紅腫。菊花責怪說：「柱子從醫院回來後，村裡人都來遍了，你怎麼現在才來呀？」

「我這不是忙果園和魚塘的事嘛。”二狗敷衍著，發現菊花盯著自己，眼睛閃著異樣的光。

為了不打擾柱子休息，菊花把二狗拉到外間。時間悄悄滑過，兩人不知道聊了多久。「我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呀？」菊花不時流淚，看得二狗也鼻頭發酸。菊花送二狗出門時，忽然遞給二狗一把鑰匙，說：「今天晚上我一個人到加工廠去住，這是廠門鑰匙，給你……」說完跑了。

二狗暈乎乎的，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的家。像做夢一樣，這幸福來得太突然了！他興奮得洗了個澡，巴不得太陽馬上落下山去，巴不得月亮馬上出來！

但這種感覺也沒有維持多久，二狗的心情就黯淡下來。二狗走在加工廠路上，夜風吹送，他的頭腦清醒了許多。他想起小時候和柱子一起玩的情景，想起了好幾次柱子想收購自己家的水果和魚，甚至想拉自己入夥，一番番好意，都被自己拒絕了。自己這樣做，對得起柱子嗎？想到這些，二狗的步子緩了下來。

不知不覺，二狗已經來到水果加工廠。從外面看，廠裡果然只有一間宿舍亮著燈光。二狗試著一推工廠大門，竟然沒有上鎖！二狗一愣，一下子清醒過來。

難道菊花比自己還猴急？柱子還躺在病床上，她怎麼能這樣！菊花清純漂亮的形象，一下子在二狗心裡倒塌了。二狗搖搖頭，長長地歎了口氣。他認真地把工廠大門鎖好，把鑰匙丟在門內，無言地離開了。

第二天一大早，菊花就帶著村長等人來叩響了二狗家的門。村長笑著說：「二狗呀，柱子和菊花準備把他家的水果加工廠和漁產品加工廠交給你打理，一來你自己有果園有魚塘，有基礎，懂技術；二來聽說你剛剛通過了他們的特別考驗，交給你放心……」

 2013-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