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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斷一八九四
●甲午一二○年祭
北上威海衛，夜宿劉公島。習習海風中，夢遇北洋水師。
於是，120年前那悲壯的一幕，又重現我的眼前……
◆
題 記
1
一百二十年了！那一個個
漆黑的夜晚，饑餓的牙
總是撕咬著這茫茫的腸壁
一百二十年了！那無法
穿越的雲層，一直
壓抑著心中的這塊殘碑
2
夜風，在一個水兵的
飄帶上戛然而止
天空，落下一絲細雨
不滅的燈盞，從那一場
生死格鬥中，抽出
一縷又一縷青色的焰火
3
又是甲午！舊夢的記憶
被閃電一遍又一遍地
擊穿。萬里海疆千瘡百孔
大鵬折翅難飛。痙攣的
天空，亂雲之下滿目瘡痍
4
又是甲午！失落的靈魂
在一段慘烈悲壯的浪濤上
漂泊無依，沒有輪回
沉浮於歲月的煉獄，那
撕心的痛從夜空滴下凄寒
5
那是一場短兵相接的廝殺
怒濤洶湧，風雲變色
入侵的邪惡追殺夕陽的
餘暉，守土的將士陷落於
大海的漩渦。百年沉冤
在血染的寂寞裡呻吟
秋雨淋濕的鄉愁四處遊蕩
明淨的海天還在滴血
6
那是一場慘絕人寰的屠城
屍骨成山，血流成河
倭人的瘋狂血洗小城的
老街，罪惡的太陽旗
在海風裡飄灑血腥
刺刀下的旅順口炊煙不再
陰森的夜晚一片死寂
萬忠墓前落葉飄零
7
茫茫大海，埋葬了多少
王事與悲壯。一場又一場
秋風，熄滅了我迷離的
夢幻與憂傷。生命被
時間拋棄，滾燙的心被
冷凍成一把鋒利的刀
8
噩夢醒來，淚水淹沒了
我心中潛伏的記憶
眼望一片破碎的山河
去又復返，不死的幽靈
在海天之間游弋
不忍遠行，故國難離
9
帥旗不倒，重傷的丁汝昌
用雙手托住坍塌的青天
艦隊，在鬼子的炮火中拼殺
腳踏驚濤，一往無前！
夜風踏著戰友們的屍體
耳邊飄蕩的都是悲聲
10
彈藥盡絕，鄧世昌的「致遠」
在與敵艦「吉野」的一場
肉搏戰中同歸於盡。翻滾的
潮水，頓時被凝固成一座
歷史豐碑，於海上巍巍屹立
靈魂中伸出那疼痛的手指
為的是打撈英雄的舊夢
11
面對強敵，堅固的堤壩
一觸即潰，一敗塗地！
從艦艇的102：68，到8：6的
排水量，號稱亞洲第一的
北洋水師，竟然守不住自己的
家門。剝去那華麗的睡袍
終於露出「東亞病夫」的本相
體制的黃龍旗下，原來是
一灘沒有脊骨的爛泥
12
龍王廟裡沒有了龍王。鐵碼頭
的鐵質，早已在風雨中流失
軍官們有的上了賭場，有的
吐霧吞雲，有的搜刮民膏
有的去「紅燈區」嫖妓
還有的倒賣情報，做了奸細
一窩貪得無厭的「白蟻」
啃噬著一座古老大廈的根基
花天酒地紫禁城，正歌舞昇平
老佛爺的六十大壽喜氣洋溢
13
序幕剛剛揭開，大戰的結局就
已經搞定。四月十七的馬關
談判桌上，帶著槍傷的李鴻章
來了。他別無選擇，他簽字畫押：
賠款、賣主權、割讓台灣……
在那殘陽血色的光照中，一片
憂傷的秋葉被剪的支離破碎
14
兵敗血色黃昏，夢斷一八九四
城頭的太陽旗，從此遮蔽著
神州的天空。黑雲漫捲風雨交加
靈魂在災難中變軌。苟延殘喘的
帝國，在死亡之海裡沉浮
我在憤怒的詩歌裡苟且偷生……
15
風雷激蕩，遠去的故事催人
淚下。看落葉在四周飄逸
獨對夜空，不僅僅是在等待天明
濤聲中的「濟遠」正反芻歲月
殘酒攙扶著昨夜的醉夢，沉澱的
是往事的辛酸。在上帝那裡
兩個甲子也就是打一個噴嚏的
距離，母親的傷口尚未痊癒
16
百年滄桑，存在的謎底在存在
之外。散發著幻覺的記憶
騰空而起，在我的夢想中開始
飄飛。臨窗的弦月不甘寂寞
朦朧著一副凄美的笑顏
穿過地下的黑夜。滿載希望的
列車，一路呼嘯駛向黎明
17
老樹的枯葉，凋落在那個
西風颯颯的深秋。額頭
飄白的帝國，在加速度的
沉淪中一蹶不起，滑下深淵
咽下的是一次次失敗的苦果
咽不下的是心中永遠的痛
我終於明白：打敗中國的人
不是鬼子，而是我們自己！
18
回憶隨夕陽沉落遠山。大海的
潮汐在黑暗中拍打著岸邊那
堅硬的礁石。幽靈出沒的夜晚
鬼魅在歷史的黑影裡潛行
寧靜的海疆，昨夜風波又起
當年的入侵者，又在重溫
馬關的舊夢。太平洋上風急浪險
中國，請瞪大您那警惕的的眼睛！……
註：明年是甲午戰爭120周年。兩過甲子的變與不變，令人頗多感慨。
今發去關於那一場戰爭的詩作一篇。
2013年4月
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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