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涉在生命的春夏秋冬
——
一只螞蟻的自述
1
多少年了，人們都叫我
螞蟻。其實，我只是
掙扎在這個龐大家族
底層的一介草蟻
雖然，我們都來自於一個
古老的螻蟻王國，但是
我不能代表他們
而只能被他們代表
億萬斯年，我們在
草木的縫隙間覓食
在大自然的風雨聲中
築巢安家、繁衍子孫
日日奔波不息
不知今夕何年
一代代存亡興廢
見證滄海桑田
2
我，一個1.5毫米的小不點
可能還入不了你們的
法眼。那細小瘦弱的身軀
要生存就必須百倍努力
無止境地食葉、吐絲
無休止地奔波、做工
精心守護著自己的家國
像一粒粒細小的泥沙
沒有誰會注意我們
默默無聞，平淡無奇
在那等級森嚴的螞蟻世界
我悄悄滑進茫茫的夜色
看一顆流星劃破頭頂的蒼天
3
是的，我很渺小
這柔弱的軀體
只能在沒有陽光的洞穴裡
默默爬行
但是，我也很強大
一副堅韌的瘦骨
支撐著蟻國王宮世世代代的
權勢與尊嚴
4
黑夜變得殘忍，清晨無處
安身。我們相互糾纏著
用自己的體溫為對方暖身
無家無業
無依無靠
生命短暫
不知春秋
生而為蟻
無悔無怨
日日夜夜
築巢築夢
終身勞役是我此生的宿命
這六條細腿只能在
①
風風雨雨中跋涉前行
5
曾經仰望開天闢地的盤古
曾經窺探亞當和夏娃的
夜半偷情
曾經與恐龍鬥智鬥勇
曾經在古老的八卦裡避雨隱身
美麗的星空下
曾經聆聽三皇五帝夜巡後
那悅耳的歌吟……
我的家族龐大無比
我的歷史源遠流長
盡管我的生命轉瞬即逝
然而，那神秘的遺傳密碼
讓我的記憶世代相傳
永不結冰
6
曾經走進韓信的
“十面埋伏”
②
曾經走進西方的
《舊約聖經》
③
曾經走進隆美爾的
“沙漠之狐”
④
曾經走進大唐才子
段成式的《酉陽雜俎·》……
⑤
我雖渺小，卻走進了
你們人類的歷史
看歲月濃縮了的片片春色
看死亡的x光正穿透著
夢的羽翼
啊，這個古老的星球
正滑進一個
深不可測的黑洞
7
億萬年來，我們在自己的
淚水中漂泊
狹窄的胸腔一直擠壓著
這滾燙的心臟
沉悶的空氣讓我窒息
想飛，沒有翅膀
想舞，沒有女伴
想唱歌，又不辨五音
且捧起辛勤的汗水
澆灌王國的根莖與綠葉
8
在苦難中伸出堅韌的雙手
攬著歷史的纖繩向前
爬
行
我們的膝蓋不因貧窮而跪
我們從不書寫
巴結權勢的八股文章
也不覬覦官、富二代的
溫柔之鄉
跋涉在生命的春夏秋冬
任憑頭頂烏雲翻滾
任憑天空電閃雷鳴
我們只知道用自己的心力
推動大地深處的車輪
9
天黑了，暮色遮蔽了
殘陽的餘暉
夜晚的大地一片沉寂
不見了雨水，也沒有月光
蜷縮在暗處偷窺的我
此刻看見的是一扇正在
悄悄關閉的鐵門
昨夜傷口流出的血水
已經風乾為硬痂
那刀狀的傷痕
早成為歲月滄桑的印記
讓我們從昨天的世紀中
提取迷失的精液
再把隕落的星辰掛回天空……
2015.10.4
註
①螞蟻的外部形態分頭、胸、腹三部分，有六條腿。
②據傳，楚漢相爭之際，漢高祖劉邦的謀士張良用飴糖作誘餌，使螞蟻聞糖而聚，組成了“霸王自刎烏江”6個大字，霸王見此以為天意，嚇得喪魂落魄，不由仰天長嘆：“天之亡我，我何渡為”乃揮劍自殺而死。漢家天下，螞蟻助成的故事從此流傳開來。
③《舊約聖經》中這樣寫道：“去察看螞蟻的動作，可以得到智慧。”據此，美國學者吉姆·羅恩認為，《舊約聖經》給年輕人傳授的是一個簡單但非常有效的觀念——螞蟻哲學。
④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法西斯德國的著名戰將“沙漠之狐”隆美爾節節敗退於蒙哥馬利元帥率領的英國軍隊之時，隆美爾為挽回敗局，派出一支德軍精銳部隊長途跋涉，迂迴穿越非洲原始叢林，直插英軍後方。然而在預定時間，隆美爾沒有收到他的愛將希姆如期發出的無線電波。
事後德國人才明白了事情真相：他們的部隊，毀滅於非洲黑刺大齶蟻。這種螞蟻大如拇指，通常生活在中北非，每隔兩三百年有一次集團性大爆發，數以億計的螞蟻聚集成群，浩浩蕩蕩地朝著一個方向作長途遷徙，瘋狂地吞食一切可食之物。隆美爾的愛將就這樣從人間蒸發了。
⑤《酉陽雜俎·蟲篇》載：“
秦中多巨黑蟻，好鬥，俗呼為馬蟻。”《禮記》記載：「蚳醢以供天子饋食。」蚳即蟻卵，蚳醢是周朝時採集蟻蛹加桂皮，姜末等制成，是帝王食補。唐代劉恂《嶺表錄異》卷下說：「交廣溪峒間酋長，多取蟻卵，淘澤令淨，鹵以為醬，或雲味酷似肉醬，非尊貴不可得也。
